专业的事情，就应当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这是胡迈在后世时的理念之一，没想到，赵曦也是这一理念的忠实践行者。
所以，他们两个眼下在赵曦的书房里聊天。
而怎么从张秉善和李天问等人嘴巴里问出消息来这种专业性比较强的事情，当然是由铁塔安排的专业人士去做。
赵曦其实也是个聪明人，胡迈和铁塔两个人回来后的汇报一汇总，就知道张秉善确实是关键人物，夸奖了一番铁塔做得好之后，就挥手把他赶了出去。
然后，话题就回到了胡迈所做过的风筝实验。
“你能不能再给我说说，你那个所谓的铜线和磁铁制造出来的雷电？”赵曦的眼睛里全是求知欲。
胡迈有些无力：“那不是雷电，只是性质跟雷电有些相似的东西罢了……”
“嗯，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懂，我就是有些好奇，你是怎么发现这个铜线和磁铁是能够制造雷电的？”赵曦进一步追问。
胡迈只好讪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看胡迈不想深入这个话题，赵曦有点失望，不过随即又兴致勃勃的说：“你说你是用铜线和磁铁制造出来的，那么难道天上也有铜线和磁铁？”
胡迈听了这句话，不禁为赵曦殿下的开放性思维表示要扶额一下。
云就在那里，谁都看得到，难道云里边还能藏住铜线和磁铁不成？然而正电荷负电荷这玩意，该怎么有效解释？
还有，电磁感应，要怎么解释？
但是胡迈又不敢瞎胡咧，总不能真跟着赵曦的思路胡诌说天上有铜和磁吧？
只好说道：“应该……没有吧？铜这么重，它怎么上天？”
赵曦若有所思的点头：“也对……这样一来，你是怎么判断两者之间是同性质的呢？”
好吧，遇上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奇宝宝，胡迈是彻底无力了。
在后世，无论是电荷问题还是电磁问题，这都属于常识了，但凡上过学的都知道。自己在学习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没费什么力气，很快的就理解了，然而怎么给眼前的殿下解释清楚？
要从哪里开始呢？
磁铁？磁铁为什么有磁？因为地球有磁场？
地球为什么有磁场？
还有，地球，是个球？
胡迈内心泪流满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在后世虽然谈不上是个学渣，但是对科普是真的没研究啊！
但是又不能不说，只好勉为其难的解释：“我也说不太清楚。我只是无意之中发现的，感觉上很类似，但是具体因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看着对面赵曦一副深思的表情，他只好赶紧补充：“殿下，您知道的，我家吧，虽然谈不上多富有，但是好歹还有点钱。要说诗经策问什么的，我是学不进去的，只是自小就对织机比较感兴趣，世祖陛下不是天纵奇才造出了蒸汽机吗？我就成天琢磨这能不能造个什么东西出来，好让织机能够更快，生产更多的东西。”
“嗯，皇爷爷确实天纵奇才，为我大宋创造了太多的东西。”赵曦对这一点当然是毫不犹豫的认可。
“所以，草民其实没读过多少书，理论上的东西我懂得也不多，能有这个发现，其实纯属偶然。那天我闲着无事，在家里倒腾东西，无意中一个连接了铜线的铜片就架到了磁铁上，然后铜盘转起来了。我去捏铜线的时候突然感觉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好吧，这段内容纯属胡诌。法拉第圆盘这玩意，如果用他作为后世人的常识来看，实属寻常，但是要说制造出来的电流能够让人体产生感应……好嘛，法拉第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这基本上只有通过精密仪器才能够检测出来的东西。
但是没关系，反正赵曦也不懂，应该也不会去验证吧？
一个上位者，掌控皇家财源车马司，也算日理万机的人物，应该没这么无聊吧？
不过，说完这话的胡迈发现对面的赵曦居然依旧一副兴致勃勃的表情，内心一个咯噔：不可能吧？莫非对面这位是个被家事俗物耽搁的科学家苗子？
我的老天爷啊！
要不要敢在他之前把法拉第圆盘做出来？
不太够啊！到时候就算做出来了，这么一验证，啥也没有，谁知道赵曦会怎么处理。
法拉第圆盘不行，那么更进一步做一个更大的发电机？
被逼无奈成为发明家的胡迈，已经开始思考下一步工作计划了。
赵曦这时候却不知道胡迈的胡思乱想，兴致勃勃说道：“能再做一个吗？你上次发现的那个玩意？”
胡迈的目光开始游离：“可以的吧，不过草民也没有十足把握，估计得需要点时间尝试一下……”
赵曦先是大手一挥：“行了行了，早跟你说了我皇爷爷早就定下了规矩，我在外人面前要摆一摆燕王的架子，那也不过是因为掌管着车马司，需要给下边的人看的。你又不是车马司的人，眼下也基本上洗清了监税司案的嫌疑，就别老是一口一个草民的叫着，听得我心里烦。”
然后才道：“我皇爷爷说过，科学总是需要在不断地摸索和尝试，才能够前进。他还说，刚开始做出来的蒸汽机，并没有多大的实用性，而是经过几十年不断的发展创造，才有了今日之成果。他还说过，有朝一日，这玩意能够代替畜力，拉动车马。眼下我们是还没有见到，但是我一点都不怀疑皇爷爷的判断。”
说到这里，赵曦顿了一顿，才认真地看着胡迈说道：“我不知道你做的这个到底是什么，眼下也不知道你的发现有什么意义，以后能不能够实用，但是我想，我大宋经过太祖、太宗、世祖三朝，在心态上远比盛唐还要开放包容。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开放包容，我大宋才有今日之成就，所以，我愿意相信你说的是实话，也能够支持你，把这个小东西重新复制出来。有朝一日，你做出来了，证明了它确实有用，我可以用我燕王的名义，向科学院推荐你。”
这话说的很认真，起码胡迈两世人加起来近五十年的人生经历，从话语里听到了无比的真诚。
他也很感动，虽然当个科学家不是自己的目标，自己只想当地主家的傻儿子，但是面对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他只好当即起誓：“请殿下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把这个小东西造出来！早日造福我大宋！”
什么叫打蛇随棍上？这就是了。聪明伶俐的胡迈同学，立马就把赵曦同志的话听进去了，坚决不跪，不称草民，但是语气却是坚定的，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胸脯拍得震天响，以回应燕王殿下高规格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