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狗那句蹩脚的招呼,在奎叁司曼的耳中,简直堪比宫廷乐师演奏的优美乐曲:
我也是能拥有朋友的,这么高贵的绅士,不对——这是个隐名埋姓的王子,都想要和我做朋友。
孤独和愤怒,蒙蔽了奎叁司曼的双眼,立刻接下瘦狗递过来的橄榄枝,压根没有分辨这根橄榄枝是奥林匹克山的正品,还是假到不能再假的西贝货。
闲逛的好处,就是让撒旬能够拥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审视进入地下世界后,所见到的第一座城市——耶奇城。
曾经远远眺望过这座钢铁森林,只觉得耶奇城是没有鲜活气息的怪物,到处钢铁林立,所有地方都用冰冷暗沉的金属打建,实在丑到无法忍耐。
当真正深入了解这座城市的时候才发觉,整个耶奇城比想象中的更丑!
帕修尔帝国的人们,似乎凭借身体改造的程度,来区分身份的高低贵贱。
空气人无法接受改造,身份最为卑微;木头人只能更替身体很少的部分,地位略高一筹;等进入耶奇城后,所见到的人群,身体改造幅度越来越大,从活人,简直变成怪模怪样的机器人。
如果耶奇城中科技实力发达,能给予撒旬徜徉在未来世界的感觉,这些被改造的怪人,看去会更容易接受。
但耶奇城的科技并不发达,至少按照撒旬多年生活在地球的眼光来看,生产力非常低微。
耶奇城居民所经受的改造,看不到任何精密与高端之处,只有无穷无尽的粗粝与野蛮。而背后这座耶奇城,更是污秽满地,毫无光彩。
这座城,更像是钢铁修建而成的监狱,死死困住了帕修尔人的身心,还有灵魂。
“道格先生,这是耶奇城久负盛名的居酒吧,几乎所有贵族都会找机会来喝一杯,不如我们进去品尝一番?”奎叁司曼兴指着一座阴森可怕的房子,致勃勃地提议。
酒?撒旬的眼睛亮起来,卡西克星的饮食太粗粝,自己虽然有厨艺傍身,可哪有条件酿酒,嘴巴早就快淡出鸟了,这主意不错!
所有人在这种情绪的引导中,下意识忽略了这个居酒吧的外观是多么阴森可怕,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走了进去。
只见昏暗、橘黄的灯光,照射在这座废铜烂铁建造的破烂屋子中,四周的墙壁殷红的铁锈与早就变黑的血迹混合在一起,一派黑暗堕落的诡异感觉扑面而来。
直到看见每个角落中,形色各异身着华丽的酒客,才不得不承认,奎叁司曼所言非虚,这里的确是等人常来的好地方。
帕修尔帝国——好怪啊!这种酒吧,难道不应该挤满海盗、侠客、山匪那些亡命徒吗?怎么会成为富贵之人的娱乐场所?
直到撒旬发现这些酒桌边有很多卑微侍奉的奴隶,才恍然大悟。
健壮的猿奴,正卑微地跪伏在地,支撑着醉酒主人的身体,娇俏的修若姑娘,明晃晃地被贵族们当中调戏羞辱,却只能卑微地忍气吞声,还有些奴隶……
这些帕修尔人,掌握着他们的生死,便再无半点尊严。
原来这里的确很邪恶,是专门针对修若族的邪恶,难怪帕修尔贵族流连忘返,正因为这种变态又嗜血的爱好,推动着他们的脚步。
几乎所有帕修尔年轻的贵族,都会在这里享受着凌辱他人的快乐,变态又恶心。
撒旬觉得一股热血“嗡”地冲头顶,那股压制不住的杀意,似乎马就要透体而出。
萨莉琪是最能理解撒旬此刻心情的人,前一步,紧紧握住撒旬的手臂,含泪的大眼睛中流露出无尽的哀求,不是哀求撒旬出手救人,而是忍耐。
现在并非拯救族人的最好时机,只有把囚笼斗场中的斗士一一解放,才可能从这些豪强手中,抢出所有族人。
这时候的冲动,反而会把其余族人推向更险恶的境地。
撒旬捏紧的拳头,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松开,艰难无比,远比遇到强敌时更加困难。撒旬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最难过的,并非面对无法战胜的敌人,而是明明有能力打到敌人却不能出手。
撒旬压制着自己的脾气,仿佛是吞了一块烧红的生铁,是那样痛彻心扉。
就在此时,一个嚣张又粗厚的声音响起:
“是你啊,奎叁司曼子爵,怎么?你终于找到了新朋友了?难道我们陛下的口味最近发生了改变,喜欢难民风格的美男子啦?”
这句话引得满堂哄笑,奎叁司曼兴高采烈的红润脸膛,瞬间变得紫涨难看。
说话的人,是整个耶奇城中最混蛋的纨绔大少——希德。
奎叁司曼的心底滑过一丝懊悔,自己今天实在是高兴过度,忘了居酒吧中的客人,多数是些年轻贵族。
别看这些年轻人出身显赫,但是压根没有他们长辈的修养,全是些无法无天的小混蛋。
自己怎么会提出这样糊涂的邀请,难道今天刚刚结交到新●app下载地址xbzs●朋友,脸面就要彻底丢光不成。
居酒吧的酒保恰到好处地冲了出来,殷勤地招呼奎叁司曼,子爵大人是个出手大方的好人,也是所有木头人与空气人的偶像,只有望着子爵大人,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也是有希望的。
奎叁司曼赌气般,向酒保扔出好几枚闪亮的金币,放大嗓门说道:
“好好招待我的朋友,这可是布尔奇奥帝国来的贵客,身份无比高贵,你要认真伺候!”
这一句,让所有狂妄的贵族都闭了嘴:布尔奇奥帝国是个很强大的国家,可是他们的人并不崇尚身体改造。如果是布尔奇奥帝国的外来贵客,的确不能造次。
哪怕这些纨绔子弟已经醉意陶陶,总算还保持着基本的理智,只有那个希德少爷,显然与众不同。
希德少爷的品性,哪怕换成帕修尔人来看,也是粗鄙到无法忍受。
别的贵族少爷,对女奴们的轻薄,往往留下几分余地,虽然不用顾及女奴们的尊严,总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注意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