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泗率领二百兵卒做预备队,守在山下,以应付意外情况发生。
应该说洪涛泗这个行动计划相当精彩,土匪既不敢分兵出击,也不能集中反击,最终只能退守老巢,又给官兵将其一举歼灭提供了方便。
洪涛泗志在必得,洋洋得意在山下等待胜利的消息,却不知计划沒有变化快。当拉网官兵拉到半山腰时,铁扇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率领几十名喽啰,向洪涛泗的指挥中心发起猛烈攻击!
洪涛泗只好率部应战,可那铁扇子手中的铁扇大刀,既威力无比又神出鬼没,工夫不大就扇倒了一大片官兵。
见主帅遇险,山上的官兵只好下山增援,这一下山便乱了套,土匪乘机四面出击,居高临下猛打猛杀,官兵伤亡惨重。
山下的预备队经不住铁扇子地冲击而溃败。洪涛泗在几个亲兵地掩护下,拍马而逃。铁扇子发现后便飞马追来,不久就接近了洪涛泗。就在洪涛泗即将陷入绝境之时,洪涛山率领几个府兵迎了上来。
大家只好以多胜少,将铁扇子围住,然而没多久便有几个府兵被铁扇子扇下马。洪氏兄弟见势不妙,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说声“撤”便打马而逃。铁扇子穷追不舍,并在运动中扇倒了剩下的府兵。洪氏兄弟成了落荒而逃的俩光杆司令,而危在旦夕。
就在兄弟俩似乎听到铁扇子的喘息声之际,面前出现了一条水深过膝的河,兄弟俩顾不了许多,纵马涉水而过。
铁扇子却勒住马,眼睁睁看着那兄弟从她面前逃走。
洪氏兄弟讲述到这里,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人问,铁扇子如此骁勇,为什么停止了追击?后来这个顽匪怎么又做了将军?洪氏兄弟异口同声说道,“一言难尽也”!
那次惨败后,洪涛泗意识到,牛头山这个“牛头”,不是他所能剃得了的。然而钧令难违不说,而堂堂一个王庭命官就如此退出也实在没面子!无奈只好去洪涛山那里借酒浇愁。洪涛山忽然想起一个人,觉得那个人也许能帮他兄弟一把。
此人名费五,是洪家一个远亲。
那年牛头县知县卧病在床,洪涛山奉命代理知县一阵子。某日他接到一封检举费五曾在牛头山上当过土匪的信,他便传讯了费五。得知检举费五的人竟是费五的儿媳,洪涛山密审了费五。
费五是个老实巴脚的厨师,一直在镇上的一家饭店打工。某年有一个食客,经常光临这家饭店,并因费五做的菜很合他口味,而常常给费五扔些小费。久而久之,费五不能不对此人产生好感,此人说他是个买卖人,名叫马大哈。
某日马大哈把费五拉到一边,问费五工作舒不舒心、工资多少,费五如实告之。马大哈气愤地说,你手艺这么好你们东家怎么能这样待你?你干脆跟我走,我知道有个地方缺厨师,工钱至少高这里一倍。有这样的好事费五当然动心,于是辞掉工作跟马大哈走了。
跟马大哈走了大半天,费五觉得不对劲了,因为他俩一直走山路,而且明显是在往大山深处走,而深山老林里哪会有饭店呢?费五不干了要往回走,马大哈翻脸了。说我就是牛头寨二寨主马面,你已踏破牛头山的山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继续跟我走,另一条就是掉脑袋。费五无奈,只好跟马面进了牛头寨,做了寨中的小灶厨师。原来马面特别爱吃费五做的菜,便硬把费五垃上牛头山。
由于直接侍候大寨主一家及马面,费五活不多而且也算有点儿小地位,加上他还懂得用草药治疗些小病的技术,多少受点儿喽啰们的尊敬。也就是说费五在牛头山上混得还不错,也时常会有些银子可得,他还能通过下山打探消息的喽啰,往家里捎点儿银子。
费五是山上年岁最长者,加上他为人诚实厚道,因此大寨主牛头的夫人对费五也不错。有时爱跟费五唠些闲嗑,而且俩人往往唠得很投机。久而久之,夫人便不把费五当外人,还让她一双儿女叫费五爷爷。费五因年岁大而喜欢小孩,常常带着俩孩子四处转转。
后来也是通过夫人地努力,马面破例放费五“告老还乡”,临行时夫人还赠费五二百两银子。
费五生有一儿一女,回家后拿岀一百六十两银子送给儿子,把剩下的一百两银子送给女儿。那六十两是他的积蓄。
儿媳却变脸了,又哭又闹又要抹脖子又要上吊,非要费五把送给女儿那一百两银子要回来给她,费五拒绝了儿媳的无理要求,儿媳恼羞成怒,便检举费五有当土匪的历史。
听完费五的陈述,洪涛山认定费五儿媳是个不孝而刁蛮的泼妇,而费五实际上也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土匪。于是洪涛山为费五支了一招。
翌日洪涛山升堂,公开审理儿媳检举公爹一案。费五一口咬定他从未做过土匪,儿媳沒有真凭实据只能胡搅蛮缠来浑的。洪涛山拍案怒道,“你这个不孝的刁妇简直丧心病狂,老费拋家舍业在外打工,省吃俭用而每年都有银两给你们。他年老力衰而回,又把所有和蓄的大半给你,只把小半给了他亲生女儿,尽管如此你仍然不满足,而诬告公爹为匪,以达到吞掉他所有积蓄的目的。你如此卑鄙无耻丧尽天良,实乃情法难容!”
那刁妇仍然不甘心,竟指责洪涛山有意包庇土匪.洪涛山大怒,令衙役拶刑侍候。所谓拶刑就是用筷子夹手指,只一拶便将那刁妇拶得尿了裤子,刁妇只好低头认罪。
洪涛山当众宣判:费五由女儿赡养,其儿子每年按时交付相应的赡养费,如有延误定按忤逆不孝之罪论处。
大堂外买呆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那刁妇只好灰溜溜出堂而去。
费五自然对洪涛山感激不尽,年头月尽每每送些土特产给洪涛山。洪涛山当然不能亏了老人,也会有物件及银两送之。两家人便当实在亲戚走动了。
洪涛山讲完这个故事,拉着洪涛泗去了费五家,把洪涛泗兵败牛头山之事告诉费五,无非想从费五口中得到些有价值的东西。
费五说牛头山很难强攻下来,山上沟壑纵横树木遮天,还有两条秘道直通山外。土匪一旦遇险,便可通过秘道全身而退,等官兵走了,他们就会卷土重来……
正所谓无路可走又是有路可行。至此洪涛山想起当年马夹山土匪被招安之事。便说实在没办法,能不能劝马面下山直受招安?洪涛泗说,马面罪大恶极作恶多端,恐怕王庭难允。费五说马面确实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但已故牛头的夫人及其一双儿女却很仁义很仗义……
很想帮洪氏兄弟忙的老费五,在地上转了几圈后,拍了下大腿说道,“我应该上牛头山说服那娘仨杀了马面……”!
那天费五在自己房中忙些什么,突然马面背着牛头进了门。马面将血迹斑斑无声无息的牛头放到炕上,说他与牛头在二鬼把门处遭到袭击。又说牛头受重伤要费五赶紧抢救,他则去找夫人。
费五见牛头后背已被鲜血湿透,忙想用剪刀剪开牛头的衣服。牛头睁开双眼却说不出话,用手指他的衣前襟。费五掀开那衣前襟,发现里子上有四个歪歪斜斜的血字,“梗马杀牛”。费五不知所措,见牛头仍然指着那四个字,便用剪刀下,送到牛头面前,牛头头一歪便气绝身亡。
这时马面与牛头夫人来到门外,费五觉得事出蹊跷,便把那块布揣进怀中。
马面张罗安葬了牛头后,顺理成章做了大寨主。某晚进了费五房间,说了一番好听的话后,扔炕上二十两银子,问费五牛头死之前说了什么没有?费五说那天马面刚走牛头就断了气什么也沒说。马面掉下脸凶狠地说,就是他说了你也要烂在肚子里,夫人马上就是我的夫人了,你明白吗?费五仍然说牛头什么也沒说。本来费五不十分确定这事与马面有关,马面这一问反倒让费五明白了那血书的意思了。
第二天晚上,夫人进了费五房间,问了与马面相同问题,费五仍然那么回答。他很清楚,如今这山上马面一手遮天,如果他把血书交给夫人……他与那娘仨恐怕都性命难保。
后来夫人按土匪的逻辑,做了马面的压寨夫人,一双儿女自然成了马面的养儿女。见马面对那娘仨都很好,费五就沒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他不知血书上的“梗”是什么意思,但“马杀牛”的意思是最明显不过的。
老费五这段讲述,让洪氏兄弟有了与费五相同的认识,也就是说牛头是马面杀死的,牛头是在死之前背着马面写下那几个字……洪氏兄弟都知道,土匪窝里争权势争女人而黒吃黒屡见不鲜,马面为了权势为了女人杀牛头应该顺理成章。
老费五认为他如把那份血书交到牛夫人手上,以铁扇子的性格非宰了马面不可。首恶已除,王庭应该开恩招二牛的安,那样那娘仨可就脱离苦海了。
洪氏兄弟也认为此计可行,并表示尽力说服上边,让这事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洪涛泗立刻去请示抚台,抚台大人点头应允。
老费五得知这个消息后便上了牛头山,趁马面下山的机会将那血书交给了牛夫人。夫人痛哭一场,说她一开始就觉查到这一点,但苦无证据,而当时孩子又小。老费说他也是为了她们咱仨着想,才一直保存着血书。现在官家有意招安,如果除掉马面,二牛就有了立功表现,那娘仨就会有一个好的归宿,而脱离最终沒有好下场的土匪生涯。
夫人还说,当时她看到牛头的伤口,就知道是自已人从后面下的黒手。根据是牛头曾告诉过她,与敌相斗切不可把后背留给对手……夫人又说,血书上的“梗”是她的乳名,牛头山上只有牛头知道这事。因此马面喑害牛头已毋庸置疑!
二牛知道此事后,当然怒不可遏,誓报杀父之仇。但在招安方面,铁扇子要价太高,说王庭除非封她兄妺为将军。
洪涛泗没报太大希望去了抚台衙门,正赶上太子李斯敏来马定州视察,听完洪涛泗所言,笑着说,“……事成之后,就让二牛去将军台做‘将军吧”。原来李斯敏刚从将军台过来,将军台的正副主事因贪污被李斯敏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