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怨气,挂在飞舟两边,已经快要风干的无皮无骨的修士。他们身上,坑坑洼洼,都是被取过肉的痕迹。伤口已经被用治疗术封住,不会流血。血流的太多了,影响食材口感。
最可怕的是,那些快要变成肉干的修士,他们还活着。
只是,人已经麻木了。
心知必死无疑,被人吃了也无所谓,可是,现在连速死都是奢望。
冲天而起的怨气啊!
眼睛血红的忠奎星修士。
满文海看着这些,心中悲痛,像是人拿刀要割他的肉一样。读书人,就看不得这个。
满文海对着眼前无腿之人公羊镬一揖到地。
“公羊道友,还请行个方便,把这些修士放下来,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满文海伸手一指锁骨被绳子穿过挂在飞舟两边的腊肉一样的修士,语气近乎祈求。
公羊镬不为所动,眼皮都没抬。
“这些都是武义公子的小鲜肉,是他的口粮。老夫无法做主。”
说着话,有人拿着柳叶刀,来到船舷边上,挑了一个修士,在他胳膊上轻轻拉了三刀。胳膊上最大那块肌肉被这个修士割下来拿走了。被割的小鲜肉~眼皮子都没有,他转了转眼珠子,看着人割自己的肉,却没有害怕,更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了笑容。因为多割一刀,就意味着他能早一天死掉,那就是早一天解脱。
被人活吃的感觉太不好了,还是早点死才对。
没有皮的脸上的笑容,不知道老实人满文海看出来没。
此时满文海已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公羊道友,务必放下他们来!要不然我满文海以文胆起誓,今日绝不干休!”
“不干?你想怎么样?”
“想我修炼三百多年,熟读诗书,精通礼乐,常在心中供奉圣人文章。练就一颗仁心!我是个善人啊!哪能看这种惨相!啊呀呀!真是疼死我了啊!”
满文海是真疼,要是再这么下去,他啥都做不了,他就的文胆就要毁了啊。三百年修炼毁于一旦。至于这些快要风干的修士、异界修士的小鲜肉,他看到了就伤心。这是他修炼的功法要求的。
公羊镬也懂,可是他根本不为所动。他舍了两条腿,舍了自己亲儿子,才保住了一条残命。别人的苦,他管不了。再说了,最近几天,他也吃了不少修士的肉,有些上瘾了,更是舍不得把这些小鲜肉放走。要不是满文海上了年纪,一身老腊肉,他就得撺掇钟武义把满文海也给抓起来,挂着慢慢吃。
人界修士整体水平不行,他们出来好几天了,都还没有遇到过金丹修士。
公羊镬只是摇头。
飞舟船舱帘子掀了起来,钟武义出来了。
大光脑袋,一双眼睛跟铜铃大小,一口白森森的牙。嘴里还嚼着肉片。肉雪白雪白,嘎嘣脆!
他一出来,公羊镬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钟武义上下打量满文海,从脚看到头,从头看到脚。一边看,一边摇头。
“晦气!是个书生!酸臭酸臭的。家里死人啦?在这里号丧!赶紧滚开。要不然,捏着鼻子吃了你。”
回过头又看公羊镬。
“你也是,跟个臭书生说什么废话!”
“开船!”
钟武义的飞舟走了,带着滚滚怨气飞走了。看方向根本不是去追陆望川,因为陆望川田市,在南边,在西边,但是就是不在北边。
满文海好不容易见了正主,可是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再说,他刚才被钟武义盯上的时候,如同被猛兽盯上了。满文海觉得当时就像一块子放在砧板上的五花肉。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更别提跟这个凶人提要求讲道理。谁会听一块肉讲道理?雪花牛肉也不行。
但是有个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他的一身文胆已经要散了。
“啊,老天!为何让我看到这样的一幕!”
说完话,满文海出指如电,把自己两颗眼珠子抠下来了,连后面的神经一起,从眼眶子里摘得干干净净。
看不了这样的惨景,看了会伤到文胆,他就不看了。
满文海虽然对着钟武义连一句话也说出来,但是他是个读书人,总有些读书人的风骨。他对自己够狠,总算保住了一身修为。
回到儒家山门,满文海托着两颗眼珠子。
被同门的师兄弟看到了,一路上都是问候之声。
“老满,可以啊,又是两颗!这次又见到了什么不能看的事情?是不是谁家小媳妇洗澡被你看到了?”
“哈哈!老满要是去捐献眼睛,全世界的盲人都要重见光明了。”
种种嗤笑之声,不绝于耳。
每次满文海出去办事,总会遇到不能看的事,然后就挖了眼睛回来了。
满文海只当听不到,回到自己的洞府,把两颗眼珠子放进了一个琉璃瓶子。这个瓶子已经放了半瓶子眼珠子了,每颗都在瓶子里面转动。他把瓶子放在了架子上。满满一架子都是琉璃瓶子,里面装满了眼珠子。
“这个世道真是,不堪入目啊!”
满文海坐在垫子上感叹,两个眼珠子已经重新在他眼眶里长了出来。
钟武义继续往北,走到了华夏最北处。
他所过之处,只要有修士,都被他一网打尽。
或者吃掉,或者做成东西,或者一部分做东西,一部分吃掉。他身上的外套,脖子上的项链,脚上的皮鞋,都是用人界的修士做成的。它们的主人,有些还在船上挂着,还没有完全死去。心死了,身体还活着。
死掉的修士更多。
从他身后的怨气就能看出来。黑压压一片,张牙舞爪似乎从焦化厂烟囱里新鲜出炉的黑烟。
钟武义全不在乎,他回头一瞪眼睛,怨气就跟受到了惊吓一样,往远处跑开。
“都是没胆子的软脚虾!活着的时候没胆,死了以后也没胆。”
哈哈哈!
钟武义站在船头大笑起来。
他走到一个已经快要不行的修士跟前。这个修士从第一天开始就被挂在这里。没有皮肤也没有骨头,只是血淋淋的残缺身体。但是这个修士还活着,可是也就差一口气了。
钟武义就在他咽气之前,伸手进他的胸膛,把一颗热乎乎的,依然跳动着的心脏拿了出来。
那位修士经过无数折磨,一身肉都没剩下多少。因为肉体上的折磨,他的一身血液都缩回了心脏,所以他的肉才是雪白的,才嘎嘣脆,所以他的心脏,灌满了血液。
“好东西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血玛瑙啊!”
钟武义的嘴张大,把这颗跳动着的心脏吃掉了。
怨气里面分出一小缕,飞到钟武义背后,变成了生前的样子。可是神情木讷,不像鬼魂,也不像活人。
这是人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