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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二更】

殷祝扭头时,正好看到了站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进来禀报的苏成德,老脸不禁再度一红。

算了,本来也丢的差不多了。

所以他没推开他干爹,厚着脸皮问道:“有什么事?”

苏成德乖觉地耷拉着眼皮,权当自己是个瞎子,什么都没看见。

“陛下,太子殿下在宫外求见。”

殷祝的笑容淡去,“不见,就说朕在休息,不见任何人。”

苏成德依言领命走了。

当他把这番话转述给尹英时,尹英冷笑一声:“这个‘任何人’里面,恐怕不包括宗策吧?”

他派人去宗家盯梢了半个月,宗策却一次没回过家里。

尹英恶狠狠地想,父皇病重,怕不是被这人榨干的吧!

好歹也是个将军,却不走正道,一副祸国妖姬的狐狸精做派,真是令人不齿!

尹英真想硬闯入宫,一剑斩下这妖妃的脑袋。

但来之前老师告诫过他,不可硬来,如果陛下只是不让他入宫,没提去海上寻药的事情,那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回来就行。

为了大局考虑,尹英只好憋着一口气,朝苏成德挤出一抹笑容来:“多谢苏公公。”又不动声色地塞了一块翡翠佛牌过去。

苏成德笑眯眯地收下了。

转头就把这东西上交给了殷祝。

他回去的时候,归家父子也在,正在为殷祝扎针。殷祝浑身像只刺猬似的,脑袋动不了,只斜眼瞥了一下那块水色透亮的佛牌,随口道:“给你的你就拿着吧,不必跟朕禀报了。”

“那怎么行,奴才不能隐瞒陛下,私自收授财物。”苏成德一本正经道,收起佛牌的动作倒是麻利得很。

殷祝:“少拍马屁。别以为朕现在躺在床上就耳聋眼花,听说你最近开始在民间收宝贝了?拿了多少?”

苏成德脸色一变,忙跪下谢罪,还对天发誓说自己绝没有贪赃枉法,献上来的宝贝,但凡是被他看中的,都是钱货两清。

“算算这些年,朕赏给你的东西也不少了,”殷祝语气平静道,“朕赏给你的那尊佛像,虽然贵重,但唯有朕在位时,能保你一时平安,神明只渡有缘人,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苏成德颤颤巍巍道:“奴才谨记陛下教诲。”

殷祝叹了一口气,语气放软了些:“朕身边信得过的,一共也就这么几个,朕希望你们都活得久一点,尤其是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朕走之后,你要记得替朕看着他些。”

苏成德身体一颤,鼻头涌上一阵酸楚。

他伏在地面上,叩首应是。

回去之后,干儿子兴冲冲地跑来告诉他,说又得了几件据说有灵性的宝贝,其中还有一块神石,据说有改天换命、起死回生的功效,不知道那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成德犹豫许久,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把这些人都打发走吧,”他说,“还有咱家房里的那些,除了陛下赐的,也都物归原主。”

“对了,当初给的钱,记得让他们一个子儿都不少地退回来。”

干儿子疑惑问道:“干爹,为什么?您之前不是很信这些吗?”

他并不清楚陛下的身体情况,还以为苏成德是信了佛,才会突然广撒网到处找这些东西供奉。

“都是骗子,没什么用处。”苏成德语气冰冷道。

陛下在跟他说完那番话后,并没有发话让他离开,苏成德也就厚着脸皮留下了。

也因此,正好听到了归仁对陛下说的那番话。

陛下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不再像从前那样诡异得让人摸不着头脑,表征逐渐和脉象一致,共同走向衰败。

换句话说,就是殷祝大限将至,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不,听归仁话里话外的意思,恐怕陛下连今年年尾都过不去。

初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苏成德呼出一口白气,在干儿子担忧的注视下疲累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一个人进屋待会儿就好。

门关上,许久之后,屋中突然传出了一阵咣当响声。

“干爹!”

一直徘徊在门口的年轻人立刻闯入门内。

他震惊地看到原本清净无尘的静室内满屋狼藉,供奉在佛前的香炉连着供桌一起被掀翻,里面的香灰洒落一地。

这……这可是对佛祖大不敬啊!

他还以为是屋里进了盗贼,听到动静,立刻警惕地抄起凳子,把目光投向角落。

却发现他那在宫中风风雨雨度过大半生、遇事八风不动的干爹,正双腿岔开,跌坐在地面上,手中紧攥着一块翡翠佛牌,睁大眼睛望着屋顶,脸上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吓得把板凳一丢,冲过去扶起他干爹,都有些结巴了:“干,干爹,您这是怎么了?”

“儿啊,”苏成德缓缓道,“没事,咱家只是突然想明白了。”

“求神拜佛,祭祀上香,果然都是安慰自己的,没什么实际用处。等咱家死了,你就寻个深山老林把这把老骨头埋了吧,咱家这些金银珠宝翡翠玉佛都留给你。”

“这怎么行呢!”

苏成德听着他干儿子絮絮叨叨地劝他,但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目光落在那石头刻着的梵文牌位上,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要刻一块碑,放进自己的墓里。

至于那碑文,就写些青史不曾记载的故事吧。

*

三月后的一日清晨。

陛下宣布了出于身体考虑,从今日起暂停早朝的消息。

但望着那远去的龙辇,不少知道内情的人都清楚,这恐怕不是暂停,而是陛下最后一次上朝了。

当日下午,宋千帆被急召入宫。

“……到头来,还是得你来挑大梁。”

殷祝说完了最后一件要嘱咐的事情,终于坚持不住,靠回了床头,小口小口地喘起气来。

宗策飞快地递了一块帕子过去,从上到下,一遍遍抚摸着他孱弱的脊骨,轻轻地拍着后背帮他顺气。

就算是这样,殷祝仍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半天,

直到鲜血将帕子染红,瘦瘠苍白的手背因为体力耗尽而微微颤抖起来,宗策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帕子丢在地下,又强硬地将殷祝的手拽到身前,一点点帮他揉开痉挛的筋脉。

宋千帆怔怔地望着眼前虚弱得他几乎认不出来的陛下,喉结滚动,声线颤抖道:“陛下,大夏不能没有您啊!臣何德何能……”

“事到如今,就别说这种话了。”

殷祝被宗策喂了两口水,勉强顺过来气,睁眼看向他:“若真如归仁所说,这道难关,朕怕是渡不过去了。但千帆,能不能让大夏平稳度过这次危机,就要看你和宗策的了。”

宋千帆不自觉地瞥了一眼榻边一直沉默听着他们谈话的宗策,艰涩回答道:“陛下放心,臣定不惜此身,完成陛下的嘱托。”

殷祝轻轻嗯了一声:“还是要惜一下的。尹英那边,也劳你多费心。”

听到他如此客气地跟自己讲话,全程表现得还算冷静的宋千帆,竟一下红了眼眶。

“怎么还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殷祝看他哭得稀里哗啦,嫌弃道,“都是当尚书的人了,像什么话。”

宋千帆拼命吸气:“臣御前失仪……望、望陛下恕罪……”

宗策终于动了动。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了宋千帆。

宋千帆婉拒:“多谢宗大人,不用了。”

他觉得宗策应该比自己更需要这块手帕。

“还有。”宗策言简意赅,“擦擦吧。”

宋千帆默默接了过来,抹了把脸,又偷偷瞟了几眼宗策。

宗大人……好像真的不像有多么伤心的样子,感觉只是周身气场压抑了些,脸色平静得吓人。

倒是宗略那边,自从听闻陛下病重的消息后,已经在他面前几度垂泪了。

这兄弟俩,真是……

唉。

宋千帆临走前,对殷祝最后行了一次君臣大礼。

起身时他的那一抹眼神,恍惚间,殷祝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历史上那位白发苍苍、仍披甲领军上阵杀敌的宋国柱。

随着天气渐热,殷祝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每日清醒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两个时辰不到了。

诡异的是,他除了每天吐吐血、身体无力容易疲乏外,依旧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之前有一次清醒的时候,殷祝给他干爹半开玩笑地讲了睡美人的笑话,没想到自那以后,每次醒来宗策都会在旁边守着,给他一个吻,然后顺势送来一碗毫无半点用处的苦药。

殷祝怀疑他干爹是在做巴甫洛夫实验。

因为他现在已经有点儿被养成条件反射了,只要看见他干爹凑过来,舌根就下意识开始泛起苦味。

这段时间内,他尝试过催眠自己、去道观里求神,还有私下里对着虚空激情输出,但都没再见到过梦中的那个白胡子老头。

他不知道究竟是对方在搞事,还是天道就注定了他要死在兴和七年的年尾。

但殷祝只觉得,好不甘心。

凭什么他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所以他找来了归仁,询问对方有没有什么能让自己活到兴和八年的办法,哪怕只多活一天也好。

归仁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但殷祝察觉到他旁边归亭表情的异样,便认定归仁肯定有办法,各种软磨硬泡威逼利诱之下,归仁终于愿意开口了。

他说,陛下的身体,想要撑到来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归家有一副祖传汤药,配合扎针,能让病重之人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保存最后一点精血,直到预定的时间,他再用鬼门十三针将人从昏睡中救治唤醒,或许可以坚持到来年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