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二十分钟后,门被不紧不慢地叩了三声。
“是小礼吧?”时跃要去开门。
时岁指尖在手机屏幕摩挲着,犹豫瞬息,还是先一步迈过去,“我来开吧。”
看得时跃扬一下眉,兴味地坐了回去。
这个人明明可以在她家畅通无阻,却能在她父母面前装成最温良礼貌的模样,时岁脑中乱七八糟地吐槽,极力忽略手指微弱的汗意。
她并没有在意那一束花。
如果打开门,晏听礼什么没拿,她也无所谓。
她只当他是心血来潮编的瞎话。
时岁神情莫测地拧开门。
和来人对上视线。
还是没忍住,上下找了一圈。
空空如也。
晏听礼微微倾身,似乎不得其解地望向她:“岁岁在找什么?”
“……”
时岁不承认她有些破防。
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背后传来道轻如羽毛的哼笑声。
时岁的手臂被拉住。
接着,被他故意掩在背后的粉色郁金香花束出现在眼前,香气沁鼻。
晏听礼不出席正式场合时,去公司都穿穿休闲服。穿着最简单的浅色夹克,一如校园时期年轻貌美。
时岁掀眸朝他快速看一眼,心脏跳楼一样咚咚咚。
表情也有些期艾,半晌都忘了伸手去接。
直到黎茵好笑的声音传来:“岁岁?”
时岁这才晃过神,深觉出糗,埋着头快速接过花。
手指是烫的,心尖也在不停冒绵密的小气泡。
花束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礼物。
但相比那个传说中一个亿的粉钻脚链,她好像更喜欢这束花。
晏听礼进门,又反手递给黎茵一束康乃馨:“阿姨,这是您的。”
任何年龄的女性,收到一束漂亮的花,都一定会开心。黎茵受宠若惊,眼眸亮晶晶地看像晏听礼:“…我也有啊。”
“当然。”晏听礼颔首。
黎茵笑容满面地抱着花,板板
正正地摆放好。
唯独时跃在一旁看得咂嘴,表情变幻莫测。
黎茵放完花,示意晏听礼落座,不由好奇问了句:“小礼,今天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吗?”
时岁也抬眼,余光打量过去。
依她对晏听礼的了解,直觉不是什么世俗意义上的“好事情。”
晏听礼唇角弧度加深:“算是吧。”他慢条斯理给时岁添了一筷子鸡腿:“我爸来杭市了。”
时跃一听,立刻道:“那则呈有没有时间,我请他吃饭。”
“可能没有。”
时跃点头:“也是,则呈向来比较忙…”
他话没说完,晏听礼笑笑说:“他现在不忙,事情都是我管。”
“那怎么…?”
“我爸骨折进了医院。”
黎茵不由担心问:“啊,怎么会骨折?严重吗?”
“车祸。”
桌上所有人大脑都没转过弯,不明白晏则呈“出车祸”怎么和“好事情”牵上关系。
晏听礼想了想道:“没死,只是骨折。”
“应该算好消息吧?”
时岁咬着筷子,迷惑地看他。
古怪的直觉让她觉得晏听礼可能在平静地说一些疯话。
“啊…”黎茵吐出个字,高情商圆回场子,“那确实,不幸中的万幸了。”
时跃:“啊对对对。”
晏听礼笑了下:“的确很幸运。”岁岁没事,晏则呈也就不会出大事,多幸运。
既然晏则呈出了事,时跃自然不好不作为:“那则呈是在哪个医院,我和你黎阿姨好去看望一下。”
“不用叔叔阿姨担心。”晏听礼笑意温然,“我爸马上要转回京市的。”少来他面前碍眼。
话题到这,基本也只能作罢。
说起晏则呈,时跃的表情也陷入某种回忆:“当初,我和你爸是混寝的室友。他学计算机,我学建筑。”
“我刚去大城市,什么也不懂,许多东西还是你爸教的呢。”
“连许多年后,我找他帮忙给岁岁找个住处,你爸也一口答应了,真是个好人啊。”
晏听礼漫不经心地笑:“嗯,大好人。”
时岁却能听出他笑容里的嘲讽,忍不住投过去一眼,用眼神询问他在搞什么鬼。
他无辜眨一下眼。
饭桌不好说,时岁只能把话憋回去,低头吃饭。
黎女士好像突然爱上了散步,吃完饭,她又提议让时跃陪她出门溜达。
如此生硬,看得时岁无语凝噎。
“我和岁岁今晚也说好要出去。”晏听礼突然说。
时岁倏而偏头看他。她怎么不知道她要出去?
时跃根本不想出去瞎溜达,累的慌,立刻就问了句:“去哪里。”
晏听礼脸不红心不跳:“约会。”
时跃干脆利落地把穿上的鞋脱回去:“那你们去吧。”
“……”
晏听礼慢悠悠的眼神投向她。
时岁额角抽了抽。
她的确有话要问他。
再加上那束花。
偶尔赏他个约会,也不是不可以。
时岁只能道:“我去换件衣服。”
她回房间,在衣柜找了半天,全是裤子。
又翻到最底下,才找到黎茵给她新买的鹅黄色长袖连衣裙。
换完衣服,时岁对着梳妆镜看了眼脸色,实在是素面朝天,配不上这条漂亮的新裙子。
她便又坐在化妆镜前,涂涂抹抹。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直到3.0的声音突然响起:[岁岁,晏先生说他等你很久了]
“让他等着。”
话音刚落,房间门被打开。
“砰。”
晏听礼关上门。
她父母还在外面,他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进来。
时岁刺他一句:“你怎么不继续装你的绅士了?”
“我们睡一张床,妈妈都看到了。”晏听礼语气像是把这件事当荣誉勋章,“装是礼貌,不装也是人之常情。”
“都是过来人,他们也能明白的。”
…全是歪理。
时岁懒得费力气和他辩驳,最后对着镜子打量妆容,颇为满意地弯起唇。
平时时岁基本就是擦一层素颜霜和口红提升气色,这样精致化全妆的次数很少。
从前和晏听礼见面,更是什么千奇百怪的丑模样都有。
她如此郑重其事,看得晏听礼弯腰,歪头打量她,语气莫名:“为什么要涂这么多粉?”
像有一把小箭戳中时岁心脏,让她为自己突然而然的打扮举动感到恼羞成怒。
重重放下刷子:“要你管。”
晏听礼还上手,指腹对着她脸颊搓了下。
垂眸看着上面的粉,不满地说:“这样我会吃一嘴粉。”
时岁用力将他手拍开,强调:“我从没同意你亲我。”
晏听礼:“你答应和我出去。”
时岁气笑了:“…这两者有必然联系吗?”
“今天是周六,”晏听礼理直气壮到像在陈述什么既定事实,“我们要做三次,我以为你知道。”
时岁飘过满头的问号:“什么三次?!”
晏听礼:“飞机上,我们说好的,一周见七次,做三次。”
时岁炸毛:“我什么时候和你说好——”
也在这时,大门被敲响。
黎茵在外面说:“我看天都黑了,你们还出去吗?”
长辈还在,他们又没结婚,共处一个房间这么久,还是不符礼节。
晏听礼嗓音变得谦和:“马上,岁岁刚化完妆。”
全妆都化了,哪怕现在外面下刀子,时岁都得出门。
她冷着脸拎包起身。
一上车,时岁安全带还没系好,晏听礼便倾身过来。
滚烫的气息扫落她面颊。
知道他一发。情。就习惯性强迫的毛病改不了,时岁伸手去挡住他的唇:“我让你亲了吗?”
晏听礼不语,反而握住她手腕,脸颊贴着她的手掌心亲吻。
时岁对他的下限再次刷新,几乎是打一巴掌都怕被舔的程度。
“你不是在追我吗?”她抬高嗓音,“追求者这样,叫性骚。扰。”
听到她的话,晏听礼停顿,黑眸眯了眯。
显然,被这样不轻不重地用看不见的细线拴住脖颈,让他非常不爽。
他淡淡道:“你已经答应我的约会。”
时岁愤然怼道:“答应和你约会,不是答应给你房卡。”
几秒后。
晏听礼握紧她手,慢条斯理往脸上,自上而下抚过:“那你摸我。”
“我让你性。骚。扰。”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发笑。
时岁气得拇指在他喉结毫不客气地按一下:“我给你一巴掌行不行?”
因为这一按,晏听礼喉间溢出声闷哑的响动。
脖颈也往后靠,缓缓吞咽。
显然,碰他喉结,又把他按得很舒爽,体温也快速上升。
时岁忍无可忍,一把将手抽出来。
好不容易化妆出来,她不想浪费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低。俗的事情上。
“开车,我要去电影院。”时岁命令。
她不清楚其他人
的约会流程是什么样的,只记得在大学,祝唯经常和新钓的鱼,出去吃饭看电影,做手工,或者什么都不干,纯压马路。
手工她和晏听礼做过,两个丑得千奇百怪的陶瓷娃娃就是他们的杰作。
压马路更不行,他们很可能在马路上吵起来。
唯独看电影能让晏听礼闭上那张随时说疯话的嘴巴,公共场合也不允许他做出非常出格的事。
果然。
晏听礼对出去看电影的提议,异常兴致缺缺,眼神直勾勾凝在她身上:“电影,我家也可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