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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颤栗的每一根骨……

昨夜外面闹出了动静,谢观怜这一夜却睡得很安静。

她是被胃里恶心惊醒的,醒来时才发觉营帐中已经无人了。

沈听肆不知道去何处了,小雾现在也没有过来。

她披上轻薄的外裳撩开帐门,打算寻人问问发生了何事。

外面刺目的光落在她的眼皮上,下意识用手挡住,然手还没有放下来,士兵便将她拦住。

“娘子请回。”

沈听肆不在她不能随意出去,这段时日谢观怜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没有强闯,站在原地望着士兵,柔声问:“小雾今日怎么没来?”

每日在他离去后,小雾就会来的,但今日却迟迟没有出现。

士兵恭敬道:“小雾姑娘似乎遇见旧友了。”

当听见士兵说小雾遇见旧友,谢观怜怔了一下。

在这里,哪里来的什么旧友?

谢观怜心中正疑惑着,紧接着那士兵暗自往她手中塞了一封信,道:“这是小雾姑娘给娘子留的。”

小雾连字都识不全,会留信给她?

谢观怜垂头看去,还没看清手中的信,忽然闻见一股怪异的淡香后方才察觉不对。

这不是沈听肆的人。

但她发现得已为时已晚了,眼前恍惚地摇晃几下倒在了地上。

士兵见她昏迷,当即揽腰将她扛在肩上,避着人悄然往另一边过去。

士兵出了营帐,刚将她放下,吹哨传信。

谢观怜的营帐周围一向许多人看守,为了能将她偷掳出来,陈王用尽了潜伏在敌营中的探子,还派了张正知特地在外面接应。

很快,守在外面的张正知赶了过来。

他翻身下马,问道:“下了多少药?”

士兵道:“不多,娘子等下应就能醒来。”

“嗯。”

张正知屈身蹲在昏迷的谢观怜身边,拨开她颊边的长发,盯着这张娇艳粉嫩的面容,唇角扬起:“观怜姐姐,终究你还是在我手上。”

上次对她没有警觉心,所以让她轻易逃脱了,现在不会了。

他倾身抱起谢观怜,翻身上马。

“撤。”

不知过了多久,谢观怜被马上的颠簸弄醒。

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她没有打草惊蛇,继续佯装昏迷,隐约听见察觉马停下,有人在禀话。

“大人,似乎是发现了,出去的路都被围住了。”

张正知没料到沈听肆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

他抬头觑向上空的日头,道:“先寻个地方躲一躲。”

为了不被沈听肆发觉,他带来的人并不多,只能先避着。

“是。”

下属去寻地方隐匿踪迹。

张正知抱紧怀中女人,低声呢喃:“怜姐姐,我不会将给你给他的。”

谢观怜听见熟悉的声音一怔。

是张正知。

正当她暗忖着如何从张正知手中逃走,身子陡然坠下,她及时压住惊呼没有发出声,下一刻稳当当的又被人接住了。

少年含笑的腔调慢悠悠地传来:“怜姐姐醒了这般久,还不睁眼吗?”

张正知翻下马将缰绳丢给身边的人,含笑地凝睇怀中女子黑鸦似的眼睫扑簌地颤着。

在他说完后,她仍旧没有睁眼,仿佛还陷在沉睡中。

张正知挑眉,“再不醒,我便要亲你了。”

说罢,也没给她回应的机会,俯身凑去。

“张正知!”

女人音含惊慌,纤玉指腹抵在他的唇上,别头留给他白皙的耳畔。

张正知慢悠悠地抬眸,好笑地看着她泛红的耳畔,倒也没继续往下。

他顺势抬起头,笑得无害遗憾地轻叹:“我还以为怜姐姐还昏迷着呢。”

谢观怜从他怀中挣扎着下去,脚尖甫一落地,张正知一臂捞起,让她靠在怀中。

“观怜姐姐身上的药效还没有散去,靠着我会好些。”

谢观怜别无他法,浑身无力得只能倚在他的胸膛。

下属尚未找到合适的藏匿处,张正知也不急,扶着她坐在一旁的石上。

一坐下,谢观怜就旋身靠在树上,扬起一双天生湿红的眼觑着他:“你将我带出来作何?”

张正知坐在她的身边,笑道:“自然是救怜姐姐于水火之中,你不是一向想逃离沈听肆的身边吗?我是来帮你的。”

他说得自然,甚至还有讨好的乖。

谢观怜轻扯唇角,垂眸没说话,心中却生烦。

沈听肆在她身边放了多少人,她很清楚,想要将她从里面带出来,只怕是倾尽了所有。

而如今张正知与沈听肆对立,此刻费尽心思的把她从带出来,绝不是如他所言为了救她,极有可能是用她逼迫沈听肆。

“怜姐姐是在想,我会不会用你去逼迫沈听肆吗?”张正知单手撑着下颌,睨她沉默地靠在树干上,好奇地问道。

谢观怜没说话。

他弯眼浅笑,“是这样,怜姐姐还是这般聪颖。”

如今沈听肆带着大军压境,将他们逼得一退再退,只能蜷缩在秦河连出去都难,所以他只能另想法子让沈听肆兵败。

而谢观怜便是其中关键。

不过他并不打算真的让谢观怜真的身处险境,只会放出消息谢观怜在他的手上,若是能引诱沈听肆入陷阱,他就会直接杀了沈听肆。

“怜姐姐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知道,我思慕你许久。”张正知弯一双桃花目,少年意的爱慕从眼尾泄出。

此话他早在很久之前便已经说过了,但大多数时皆是在她不留意时低声说给自己听的,偶尔会说喜欢,但她从未在意过。

今日是他第一次当着她的面,用温柔含情的腔调说出。

可当他说完后只等来阒寂的沉默。

张正知神色淡下,看着她。

女人眼帘微垂,神似长江上浮挂的一轮冷艳皓月,默了良久,忽然轻声开口问:“所以当初是你做的对吗?”

张正知望着她缓缓的露出少年无害的笑,“我不知道怜姐姐指的是哪一件事?”

他做过很多事。

谢观怜与他对视:“在雁门派人传我是天煞孤星,背地故意对月白说我只将他当成替身,让人在嫂嫂面前说我与兄长有私情,让嫂嫂将我嫁出去,以及在迦南寺派人将我掳走。”

或许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这些啊。”张正知没有反驳,对她露出恍然的笑:“我还以为怜姐姐早就知道了,所以当时才会趁着我不在,而悄悄离开呢。”

谢观怜抿唇。

她是在当时听了沈月白的话隐约猜出这些事,但她仍不愿相信,当年那个跟在身后的少年,竟在背后这般对她,辱她名声,驱走她身边的人,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毫无余地的心狠手辣。

张正知靠在身边抻长了腿,望着雀鸟飞过的苍穹,平静说:“你眼中从未有我,我只能让你被人厌弃,待到一无所有后,你才能正眼看见我,如我爱慕你一般,爱慕我,依赖我。”

他羡慕被她主动靠近的人。

“还记得三年前我约你去赏雪那日吗?”张正知侧首看向她。

谢观怜记得,当时她出府时遇见惊马,及时被赶到的张正知救下。

他见她记得,续说:“其实那匹马是我放的,我曾想过,要不干脆杀了你,将你的骨血藏在只有我能看见的地方。”

只是后来看见她鲜活的面容又下不去手。

正是因为察觉日益增长的杀意,所以他才会去秦河,只是没有想到他赶走了沈月白,又来了个沈听肆。

张正知浅笑晏晏的在她讶然微扩的眼神下,温声说:“你看,我爱你到宁愿隐藏真实的我,也愿意为了你改变,你凭什么不多看我一眼,我都说了,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可能

当不在乎那些人的,你却一个字都放在心上。”

他在迦南寺见她又看上了别人,是真想过,她若是真喜欢那人,他与人共享也可以,但她却没放在心上,甚至还和以前一样,看都不看他几眼,只顾着与别人爱恨情仇。

“怜姐姐,你是我见过最冷血的女人,我从年幼时就爱慕你,一心想要娶你,你却能忍心我一直看着你与别人的情情爱爱。”少年语气中全是对她的埋怨。

若在往日,从未遇见过如此变态之人,谢观怜或许会惊讶,可当她遇见过沈听肆之后,听见张正知这种话只觉心如止水。

谢观怜摇头望他,轻声道:“张正知,你这不是爱,只是想占有,就像是一件触手可得精美的物,你看得久了便觉得应该是你的,你所说爱慕,全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张正知看着眼前的女人,金灿色的光透过树枝在本是妩媚的削尖儿脸上落下阴影,不知怎的似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怜悯。

“不是爱?”他低声呢喃,不知怎的眼尾抖出浅笑。

这么多年,他的目光全在她的身上,她笑,他便一整日都欢快,她哭,他便一整日都是阴郁,她看上别人,他便嫉妒所有被她目光所及的所有人。

如今她却说不是爱。

张正知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诮笑她:“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是爱,你就知道吗?你若是会,沈月白会远赴王庭,谢明怿会被驱去高丽,甚至连沈听肆也怕你逃走,将你囚禁得死死的,谢观怜,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不懂,你也一样。”

谢观怜沉默。

就在两人沉默时,前去探查的人急色匆匆地过来,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张正知目光一顿,转而落在谢观怜身上,眼底闪过恼意,拉起地上的谢观怜,不由分说将她打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