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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将打湿的指尖置于唇边……

小雾说张正知为了查案,整日都在明德园外的不远处搜寻证据。

不想遇上张正知,所以谢观怜不在白日出门。

待到晚上没人时,她掐算时辰,等着沈听肆夜休结束,戴上帷帽将自己的身形遮得严实才出门。

如之前那般,她敲响逐茔院的门,里面的人隔半会子才珊珊来迟。

门一掀开缝隙,她便似一缕抓不住的青烟,直径地往里面钻去,但很快也被青年用掌心抵住额头,抑制她不客气的行为。

谢观怜额头抵在他的掌心上,没有抬头,往前用了点力气,打定主意他不让进就一直耗在这里。

自从上次让她进来过一次,她便将此处当成了她的禅院,每夜非得要敲得他开门才停。

沈听肆凝着她帷帽下露出的黑发,手腕陡然松开。

她没防备,整个人用力往前一顶,趴在了他的怀中,还将鼻尖撞得泛酸。

放人进来后,青年面不改色地阖上院门,又不紧不慢的将她从怀中拉出去:“檀越。”

谢观怜攥住他的衣袍,柔打哈欠,抬起泛水光的眸,望着他理直气壮道:“悟因,我晚上睡不着。”

沈听肆淡乜她可怜的神色,微微一笑,“檀越若是睡不着,可寻大夫看病抓药,而我并非大夫,此事上恐怕也帮不了檀越。”

其意乃她睡不睡得着与他无干系。

但谢观怜似听不懂,对他弯眼:“不用大夫,我听你念会子经书就有困意了。”

他含笑,抽出她手中捏着的衣袖,温和摇头道:“天色已晚,檀越若是想听,明日晨诵可提前来。”

谢观怜也学他的模样,正经摇头:“不行,我现在就想睡,而且我我只听一遍就走。”

沈听肆温润的面容寡淡,不欲与她多说,越过她伸手去开门。

谢观怜见他铁了心要赶自己走,忙不迭靠在门框上,睁着清澈的眼对他三指并拢,起誓:“我保证不会做什么,这次听完一定乖乖走。”

青年的手腕贴在她的耳廓边,她一壁起誓,一壁拿可怜的目光觑着他。

那双含情脉脉的狐狸眼中盈着水光,雾黑的长发垂在胸前,以半仰头的姿态,小心翼翼地拿捏着楚楚可怜。

她继续诚恳道:“我要是不走的话,就让我一辈子痛失所爱,得不到圆满。”

他缄默几息,似在斟酌话中之意有

几分可信。

谢观怜见他犹豫,接着说:“只听一遍,然后明日我也不来了。”

沈听肆眼帘不颤,凝着她雪白脸上煞有其事的认真,头微不可查地倾斜,腔调惺忪而冷艳:“明日也不来了?”

谢观怜忙不迭地点头,心中却反驳。

后日再要来。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搭在门框上的手缓缓松开,转身朝着书房行去。

谢观怜弯眼,抬起裙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书房还和之前一样,雪中春信的香味儿压着墨香。

走进书房,他撩起袖子,护着门口的一盏不灭油灯,上前将灯罩里的灯芯点燃。

明亮的灯‘噗呲’着依次燃起。

谢观怜目光环视一圈,果然发现里面的物件儿都换了一批。

不过她并不在意。

沈听肆点完灯,转身看见正坐在椅子上姿势乖巧,手脚老实得不乱碰,眼也不乱看的女子。

谢观怜见他立在不远处,没有要上前之意,疑惑地唤他:“悟因?”

沈听肆喉结轻滚‘嗯’了声,折身去取书架上的经书。

指尖划过《心经二字,正欲取出时,他忽然想到上次她进来与这次相比,哪怕表现得再自然,都还是泄出了几分局促。

连绣鞋都收在裙裾里,竭力让自己不碰过多的东西。

分明应不悦的是她,但她似乎一点也没在意。

无端的,心口竟有生出酸感,像是被什么扯出一丝转瞬即逝的痛意。

他转过头,唇角的笑意淡下,拾步至她的对面。

在她的目光下,他将经书翻开,低声念读里面的晦涩的经文。

谢观怜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神情认真地听着。

其实她没骗他,是真的睡不着,所以才来半夜来找他的,她要听他讲经才能安心。

谢观怜听着青年斯文的嗓音,噩梦的余感散去,心中多出几分宁静,渐渐生出了几缕困意。

灯烛摇曳暖意,窗格子外的月亮从云里爬出来,墨色的夜空冷寂,如碎珠落湖的诵经声惺忪地落至尾音。

青年长久借微弱的烛光,盯看经书上晦涩的蝇头小字,眼尾被涩出一抹艳红,合上书,欲开口请人离开。

抬头才发觉,原来室内一直如此安静是因为她倚靠在椅子上,鼻息轻浅地睡着了。

沈听肆脸上的温柔隐没,不露神色地站起身,立在她的面前,目光肆意地停在她的身上,缓慢地打量。

她似乎在他的身边一向没有防备之心。

就如同现在。

一剪黯淡的光影落在她雪白柔肌上,脸颊靠在椅上压出一道红痕,乌睫浓密纤长地垂盖,恬静得毫无知觉。

甚至还露着纤长的脖颈在他的眼跟前。

那一截白皙的脖颈,令他想到了后山竹林中,初春从土里冒出的娇嫩竹笋。

他好奇地抬起手,虎口虚圈她露出的一截脖颈。

真的很纤细。

细弱得他稍稍一折,头颅就会与身躯分离。

五指贴在白颈上,稍用力。

他清明的瞳仁在随着手指收紧,而渐渐迷蒙上迷离的享受。

早就对她有了杀欲,只不过还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安置她的尸身。

不想丢去后山让她成为白虎的腹中食,也因为没有养花草树木,用她的尸身赋予养分也只会是浪费。

他想要,应该寻个最好的方法,满足每夜都肆意的杀欲。

今夜杀她正好,没人会知她是死在他的手里,甚至白日还会有人前来请他前去诵经超度。

他从不是什么真以‘出家人,应以慈悲为怀’的佛子,虽剃度,但却从未入过僧籍。

如师傅所言,他佛修虽天赋异禀,可少了怜悯之心,僧袍压不住寡情淡漠。

火烛被从窗外吹进来的冷风,吹得‘噗呲’作响,青年垂盖着浓密的乌睫,颧骨上不知何时浮起淡淡的潮红,双手因愉悦控制不住地颤栗,呼吸也因为亢奋,而越发紊乱。

鬼灯一线间,他容色艳丽得像是扒开温慈皮囊的艳鬼。

深陷沉睡中的女人被掐得难以呼吸,窒息令她红唇微启,难受得发出一丝呻。吟。

细微的呻。吟如是清晨的第一声敲钟声,拨开朦胧的薄雾,天边乍现白肚。

他丢失的神魂化作实质落在她的唇上,窥见藏在贝齿下,一点如花蕊沾露珠的舌尖,手猛然一颤,下意识收回。

他克制地往后退了一步,脚下绊响了椅角,在黑夜中拉出一道刺耳的尖锐声音。

谢观怜蓦然从噩梦中惊醒,惶恐地睁开眼皮,侧目便是青年神态温慈,眼神却古怪的打量。

她刚醒来,没有察觉脖颈有何不适,下意识撑起身,哽咽着往他身上扑去。

听见她莫名的哽咽,他没有躲开,身形僵直地由她抱住,垂在一侧的右手却在颤抖。

怀中的女人抽泣的语气朦胧,含着初醒来的软哝和娇气:“……终于是完整的了。”

沈听肆没听懂,抬手按住发颤的右手,垂着眼温和地反问:“什么?”

听见他的声音,谢观怜脑子瞬间清醒,反应过来现在并非是梦,而她还在沈听肆的书房中,刚才听他讲佛法睡着了。

她又想起之前和他说过,听完就乖乖地离去,不会对他做什么。

但现在她做噩梦了,可以佯装不清醒。

谢观怜就这姿势将他的腰身抱紧,脸埋在他的怀中,含糊不清地呢喃:“我刚才做噩梦了,梦见你被人掏空五脏六腑,被人塞进了地窖中被做成了肉身菩萨,你不停地求我救你,可我怎么都救不了你,好可怜啊。”

其实也不是肉身菩萨,这种死法太文雅了,不至于吓到她,而梦见被掏空的内脏,肠子,放干了血,让人架在木架上。

梦中到处都是血,像是疯了似的,那些血化身无数只手掐着她,拽着她。

血腥得她现在醒来都还心有余悸,心中难受得眼中的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好吓人啊,悟因,我都不敢睡,以后多给我念几遍佛经好不好。”

她死死的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如同瘾君子般汲取檀香,想要换取片刻的安宁。

沈听肆凝着她带有余悸的惊恐,迟疑片晌,抬起手搭在她的后颈上,仿佛不久前的杀意并非出现过,温柔地安慰她:“只是梦。”

“只是梦吗?”她抬起茫然的脸,雅黑的卷浓睫毛被泪水打湿得根根分明,还含着欲掉不掉的饱和的泪珠子,虔诚地望着他。

“只是梦。”沈听肆抬起她清瘦的下巴,瞳仁沉寂的与她对视,指尖拂过她眼角残留的泪,下意识想要将打湿的指尖置于舌上。

手一抬起,他看见她的脸蓦然回神。

想舔泪……

他瞬间如洪流过激浑身发烫,强行抑制古怪的行为,侧首望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边,气息微喘道:“整本经书已讲完,再过一个时辰晨钟便要敲响了,檀越该回去了。”

语气温软,却很无情。

谢观怜见装柔弱无用,失落的单手捂着额头,眼含歉地站起身,对他揖礼:“又打扰悟因一夜了,多谢你今夜的帮我。”

沈听肆眼皮微阖,遮住褐色的瞳孔里空寂涣散,唇角上扬出微笑的弧度:“无碍,早些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