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沅挂掉了电话，才反应过来刚才凌予说的是要回来。
“！”
他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也对，凌予的很多东西都还在他这里……
喻沅坐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抱着小雀猫在公寓里到处走了走。
卧室衣柜里有几套凌予的衣服，浴室里有他的洗漱用品，还有前段时间他们一起添置的一些小东西。
……凌予是要来把这些东西拿走吗。
喻沅站在客厅中央，静了一会儿。
应该不是。
因为他刚从医院检查出来的时候，凌予还问他……是不是要对他始乱终弃。
喻沅蹲下身，将脸埋在小雀猫的肚子上，像一只鸵鸟。
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车祸前的记忆和车祸后三个月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在喻沅的脑海里撞成了千层浪花，久久不能平复。
恢复记忆后最初的天崩地裂的震惊过去之后，现在只剩下了无措和纠结，还有……
喻沅微微抬起头，试了下自己的额头。
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天发烧的后遗症，为什么他现在只要一想起凌予，就会觉得额头烫烫的，又要开始烧了。
“喵。”小雀猫被喻沅搂着，抬爪抓了抓他的头发，趁他抬头时逃了下去。
“喵喵你别跑。”喻沅伸手将它捉了回来，揉在怀里，勉强压下自己波澜不定的内心。
小雀猫在喻沅手下吱哇乱叫，又抓了他好几下。
最后实在挣扎不动，小雀猫放弃了，生无可恋一般，瘫着四条小短腿任喻沅把脑袋埋在它身上吸。
公寓门传来声响的时候，一人一猫同时精神一振，一起向门口看去。
凌予站在玄关处，刚进门，就看见喻沅抱着小雀猫倒在地毯上的样子。
他轻轻挑了下眉：“在做什么？”
喻沅愣了一下，放过小雀猫，从地毯上爬起来，小雀猫则像找到了救兵一般，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就冲凌予跑过去了，一边跑一边叫。
喻沅站在原地，往前迈了一步，又停下了。
凌予大概是回工作室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穿着一件裁剪精致的衬衣，显得身形更加颀长挺拔，气质非凡。他弯腰，单手拎起小雀猫的后颈，走进室内，将另一只手中的甜品盒递给喻沅。
喻沅慢吞吞接过甜品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才在电话里的底气在真正面对凌予后悄然消失。
这还是他恢复记忆后两个人第二次单独相处。
哦，不算单独，还有喻零零在。
喻沅低头去看被凌予拎在手上后变得安安分分的小雀猫。
“不是说被喻零零抓了吗？我看看。”凌予挠了挠小雀猫的头，看向喻沅，先开了口。
喻沅双手背在身后，抿了下嘴：“其实没事，它是轻轻抓的，没有抓破。”
小雀猫也跟着喵喵叫了几声。
“我检查一下。”凌予没有松口。
“哦。”
喻沅坐在沙发上，挽起一小截裤腿，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
他皮肤白，刚才被小雀猫抓的那一条白痕，现在变成了淡红色，浅浅的一道。
“你看，没事。”他对凌予道。
小雀猫被凌予放下，跳到了两人身边的茶几上，昂着脑袋叫了一声，仿佛在说它有分寸，没有用力。
凌予俯身仔细看了一下，确认没有抓破，放下心。
小雀猫刚从野外带回来，还没做完全套的驱虫和疫苗，被抓咬后要分外小心。
确认被抓的地方没什么关系，凌予习惯性地想在那红痕上摸一摸，安抚喻沅。
他刚伸出手，喻沅的腿却猛地一缩。
凌予的手一顿。
“我……”
喻沅缩回脚踝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盘腿坐在沙发上，放下自己的裤腿，眼神飘忽。
凌予收回手，抬眼看他逐渐红起来的脸。
其实喻沅恢复记忆后现在的态度，已经比凌予之前预想的要好很多。
至少没有变回三个月前，碰见了他都要躲着走，连看他一眼都很讨厌的样子。
“喻沅。”
凌予轻轻喊了他一声，扶着沙发蹲在喻沅身前，和喻沅视线平行，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喻沅感受着他的注视，脑袋晕乎乎的，仿佛恢复到了半夜刚醒来，发现凌予睡在自己身边的那种心情。
“我、我前段时间出车祸，记忆混乱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不起，”喻沅红着耳根把当时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有些语无伦次，“我们……”
“喻沅，”凌予打断他，微微垂下睫毛，“你不喜欢我了吗？”
他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语气里也听不出情绪。
听到这句话，喻沅脑袋上冒起蘑菇云，放在腿边的手指蜷缩，攥在一起。
“我、我……”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看着凌予低着头的样子，他忽地想起。
之前他看见别人官宣很羡慕，不想再和凌予掩掩藏藏，闹着要公开，凌予不让。
后来他问凌予为什么不想和他公开，凌予说……
我怕你不喜欢我了。
他当时对凌予说，我不会不喜欢你的。
原来从那个时候，凌予就在担心自己恢复记忆后会态度转变了，这也是为什么，一直以来凌予都很没有安全感。
喻沅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难过，手指动了动，很想抱一下凌予，拍拍他的背。
他的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又在打架了。
一个说：“凌予是你的死对头，你磕坏脑子单方面把人家当成男朋友了，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现在还不够丢脸的吗？”
另一个说：“可是凌予对我好好，他好像真的特别喜欢我，我现在也……”
等一下。
那天晚上凌予还留了录音。
喻沅记起来了。
凌予那天让他对着手机录音再说一遍喜欢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还是照做了。
他屏蔽脑内的两个小人，看向凌予，发现凌予果然正垂眸翻看着手机，并且点进了录音记录。
我不会不喜欢你的……】
一段喻沅自己的声音传了出来，清亮圆润。
喻沅：“……！”
喻沅一下子面红耳赤，睁大眼睛看着凌予。
凌予也抬眼向他看过来，眉眼深邃，眼底宛如有一片墨色的湖。
我不会不喜欢……】
录音循环。
喻沅管不了那么多了，向前一把扑到凌予身上，捂住他的手机，红着耳朵凶道：“不许放了！”
凌予蹲在沙发前，被他扑得往后仰了仰，顺势坐在了地毯上。
喻沅搂着他的脖子，压着他，浑身发红，说道：“关掉。”
凌予单手扶着他的侧腰，依言关掉了录音，而后低笑了一声。
不管是记忆混乱前的喻沅，还是记忆混乱中的喻沅，抑或是现在记忆重新恢复了的喻沅，其实性子都一模一样。
一逗就炸毛，真的很像一只小河豚。
喻沅趴在他身上，听到录音播放停下，理智重新回归大脑，后颈发红，手掌撑在凌予身侧的地毯上，准备起身。
凌予却没放手，下颌抵在他的发顶，一手环着他的腰，抬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将他整个扣在身前。
这是他们彼此都很熟悉的拥抱姿势，喻沅额头抵在凌予锁骨处，被他身上浅淡又清冽的气息包裹。
他身子僵了僵，手指抓紧地毯上柔软的毛，莫名地有点不想放开，脑里和心里都乱成一团麻。
“我给你时间好吗？”
凌予低缓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流淌到他的耳畔。
喻沅闭了闭眼睛，过了半响，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从拉开了一半的窗帘透进来，洒在客厅一角，温暖明亮。
气氛安静了一阵，两人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杂音。
凌予和喻沅同时偏头往旁边看。
被两人忽视了好一会儿的小雀猫正站在茶几上扒拉刚刚被喻沅放在上面的甜品盒子，牙齿和爪子并用，就快要被它打开了。
“喻零零。”
凌予松开喻沅，喻沅从他身上起来，手臂搭在茶几边去抓小雀猫。
小雀猫不怕他，先灵活地躲开他的手跑到一边，然后又跑回来扑他，啃着甜品盒的一角。
“大概是饿了，”凌予站起身，“零零，过来。”
小雀猫听见自己的名字，扭头，看见凌予朝厨房的方向走去，立即抛弃了甜品盒子，跳下茶几，跟在凌予脚边，往放猫粮和奶粉的地方跑。
片刻后。
喻沅坐在地毯上吃蛋糕，看小雀猫蹲在角落愉快又积极地吃着凌予给他泡的奶粉。
凌予泡的真的就比他泡的好吃吗？喻沅斜睨了它一会儿。
“我准备了一个小量杯，你下次给它泡的时候，就按那个标准。”凌予洗了手，从厨房走出来。
“我接下来几天有新的行程，你一个人照顾它，如果有什么不会的，就给我打电话。”他继续说。
新的行程？喻沅抬起头，看见凌予从卧室里收拾出了几套衣服。
喻沅拿叉子的手顿了顿：“你要去哪儿？”
凌予：“有一个电影活动，地点比较远，可能需要在那边待几天。正好……”
喻沅明白了，这也就是他刚刚说的，给自己“时间”。
他拿着叉子，无意识地在蛋糕上乱戳。
见喻沅垂着头没再说话，凌予收拾行李的动作停了一瞬，静静地看着他。
……
他愿意给喻沅时间考虑。
但是最后的结果，只能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