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晚楹一大清早被电话铃声吵醒, 幽怨地睁开眼睛,怒气直冲云霄。
在看到手机屏幕上跳跃着“安然”两个字后,怨念转化为担忧。
安然知道她的作息时间, 非十万火急的事, 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
心下有点惶惶然,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她接通, 安然焦虑的声音和语气, 像烫嘴似得一股脑往外蹦:“晚楹你快看热搜周总昨晚出?车祸被?送进医院了!”
莫晚楹脑袋迟钝了几秒, 把这一长串没有间隔的话?消化:“……什么?”
那边吞了吞口水, 呼吸很急, 好?像也是刚收到了消息,马上打?来电话?告知她,安然补充说:“周总和他的朋友昨晚出?车祸了,车祸照片被?人拍了放上网, 有人认出?了担架上躺着的人就?是周总。”
又是车祸又是担架, 这些词一蹦出?来, 脑中就?自动联想到了一些鲜血淋漓的画面, 莫晚楹声音发颤:“严重吗?”
“不太清楚。”安然试探性地问,“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啊?”
“他出?车祸关我……”
莫晚楹条件反射性想要反驳,突然内心往上一提, 她昨晚对他说的话?瞬间回荡在耳边。
昨晚刚把人骂了一顿, 转眼就?出?车祸, 时间紧凑得让人连借口都找不到。
她坐立不安, 在床上一刻也躺不下去, 弹跳起来,赤着脚在地毯上来回踱步, 再三纠结之后,终是妥协一般叹了口气:“他在哪家?医院?”
*
周聿泽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纯白天花板。
他警惕地起身,习惯性往后撑的左手掌背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抬起左手一看,才发现手背上插着医用针管,连接着床头高高挂起的吊瓶。
视线顺着往左的方向一瞥,看见了隔壁床上盘腿坐着已经醒来的姜嘉远,没插针头的手抓着一颗龙蛇果在啃,额上绑着几圈象征着病号的绷带,看到他醒来,大咧咧笑着朝他招招手:“你醒了?”
周聿泽的头从醒来开始就?发痛,这种?痛他这段时间很有经验,是宿醉。
他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还穿着昨晚那套西服,大衣不知被?谁取了下来,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对于目前的状况,周聿泽一头雾水,朝姜嘉远亮了亮手背上贴着纱布的输液管:“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昨晚不是开车送你回家?嘛……”姜嘉远脸上浮现出?心虚。
对于昨晚车上的一切,周聿泽断了片,没有印象,他扬了扬下巴,打?断了对方的话?:“那怎么送到医院来了?”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姜嘉远顿时理直气壮起来,“兄弟我昨晚听了你的豪言壮语,很想助你一臂之力!”
周聿泽倒要看看姜嘉远那不着调的脑袋能编出?什么故事,圆眼下这个处境,于是他问:“所以我昨晚说了什么?”
“你说你想杀一个人。”姜嘉远故意?压下嗓音。
周聿泽挑了挑眉毛,指了指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所以你是杀错人了?”
“我杀对了!”姜嘉远的声音斩钉截铁,随即语气马上软化,耸了耸肩,”但是岁数错了。”
什么乱七八糟。周聿泽蹙了蹙眉头。
“酒后吐真言呐。”姜嘉远极少在周聿泽脸上看到迷惑的表情,有点暗爽,想到他昨晚在车上说的话?,故意?把事情说得云里雾里,“你小子,真是又脆弱……又残暴。”
周聿泽盯着他的眼睛微眯,逐渐失去耐心般越来越危险。
恰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门上方那一小片长方形的透明玻璃探出?一个女?孩的脸,往屋内看了看,目光担忧,但是看到室内看似没什么问题的两个人时,笑着朝姜嘉远招了招手。
得了姜嘉远准入的允许,女?孩一进来就?哭唧唧吸着鼻子,投入姜嘉远的怀抱中:“嘉远哥哥,人家?看到新闻的时候都吓死了,还好?你没事,刚才我要上来探望你,还被?人拦了呢,还好?我叔叔是这医院的医生,不然我都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你了。”
来人是姜嘉远的现任女?友单灵。
姜嘉远享受着这一刻的红颜关怀,摸了摸女?孩的头,语气轻松地安慰:“没事没事,我福大命大,安全气囊挡住了冲击,我就?轻微撞了一下额头。”
另一旁连额头都完好?的周聿泽,面无表情地拔下了针头,起床。
“哎,你干嘛去?”
姜嘉远还美好?地沉浸在娇软美人哭红了眼的关怀中,看周聿泽已经取下衣架上的大衣披上,叫道。
确认手机在大衣兜里,周聿泽头也不回地朝他摆了摆手:“先走了。”
这人真是敏感,嫉妒死他了吧。
姜嘉远同情地摇了摇头。
*
莫晚楹提着一个果篮,来到了安然说的医院,见医院大门外被?一堆记者围堵,悄悄拐去了隐蔽的侧门。
这是舟行集团旗下的私人医院,她这两年感冒发烧都是来这看的,对这里还算熟悉。
进入员工通道,今天是特殊时期,不知道多少记者想要混进医院,所以莫晚楹的出?现,马上让路过的护士警觉,但看到她的脸之后,严肃的表情马上柔和了下来,还贴心地告诉她周聿泽所在的病房。
虽然有点别扭,但确实?托以前的关系,让她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的vip住院楼层,找到了所在病房。
然后站在大门敞开的病房门中央,与美人在怀的姜嘉远大眼瞪小眼。
莫晚楹静默了两秒,转身就?走jsg。
姜嘉远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之后,马上下床去追,结果扯到手上的针头,痛得龇牙咧嘴地去拔:“莫晚楹,你站住!”
一阵风刮到莫晚楹面前,姜嘉远双手压住她的肩膀,把她往病房里推:“你不能走,你给我在这待着!”
“嘉远哥哥!”病房里的单灵尖叫起来,看到姜嘉远这么紧张一个女?孩,不仅把她给推开,还猴急地去拦人,警报拉响,双目怒睁,但看清莫晚楹的脸后,怒气冲冲的表情逐渐演变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哎?”
莫晚楹在一阵混乱中被?带入病房,手中的果篮在后退的过程中掉在了走廊上,对眼前的姜嘉远说:“放手。”
“不放,我知道你是来看周聿泽的,你人还没见着,所以必须见到才能走。”
莫晚楹被?姜嘉远摁坐在另一张很明显被?人睡过的病床上,她抬起眼:“我看他不太需要被?人探望。”
“需要!很需要!”姜嘉远言辞激动,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怎么激动,“我现在马上给他打?电话?!”
莫晚楹伸手摸了一下床中央还尚存的一点余温:“他都出?院了。”
“没有,他就?是去个洗手间而已。”姜嘉远一脸严肃。
莫晚楹的目光幽幽挪向病房内自带的独立洗手间。
姜嘉远:“马桶坏了。”
莫晚楹:“……”
他转身,在自己的裤兜上下摸了一下,作势在找手机的样子,突然猛地拉起一旁还在状况外的单灵跑去了病房,将门带上,死拉着门把,低声吩咐单灵:“让护士把钥匙拿来。”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等莫晚楹回过神来,她已经被?锁在病房了,她气得去砸门:“姜嘉远,给我开门!”
徒劳无功地喊了几声,无果就?算了,她还听到了门外钥匙旋转锁死的声音。
“你在这等着,我去喊周聿泽。”姜嘉远的声音带了点幸灾乐祸,然后是欢快离开的脚步声。
“哎,你给我回来!”莫晚楹对目前的状况只剩无语。
她这一路上来的时候快要被?愧疚淹没,脑海里早已设想了无数种?车祸后的惨相,心情悲恸,结果被?姜嘉远与女?友的腻在一起的画面迎头暴击。
看姜嘉远活蹦乱跳那样,她就?知道周聿泽估计也没什么事。
室外无声,门被?锁着,从里面打?不开,病房里没有窗户,楼在13楼,她是被?抓住的鳖。
憋屈死了。
等了好?一会儿,外面还是没有声音,她忍不住敲了敲门:“姜嘉远,你还在不在?”
没人回答。
她透过门上方的透明小方块各种?角度朝外张望,目之所及没有人影,只有走廊地板上孤零零立着她带来的果篮。
出?不了门,杵在门边着急也不是办法?,她转头看见病床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串还没动过的阳光玫瑰,一颗颗硕大饱满散发着淡淡的果香。
不知道洗过没有。她将葡萄提溜了起来,不放心地走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清洗。
vip病房,连洗手间都装潢得漂亮阔气,明亮洁净,做了干湿分离,盥洗池旁甚至还有一束新鲜的桔梗花。莫晚楹目光瞥见一旁的冲水马桶,鬼使神差按了按马桶的冲水按钮,立马响起了冲水的声音。
“嗤,骗子。”
虽然早就?想到了结果,但还是低低骂了一声。
洗干净葡萄,她用手托着,在病房里瞎晃,时不时摘一颗送进嘴里。
“有没有人?”她百无聊赖地喊了一声。
直到晃悠着把一小串阳光玫瑰都吃完,还没等到姜嘉远回来,她不耐烦地又念了一句:“姜嘉远,你效率是不是也太低了?”
倒也不是迫切地想要见到谁,仅仅只是不满行动受限的现状。
她气恼地一屁股坐在床上:“有没有把人喊回来,也得回来跟我说一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