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青槐定了下心神,对上他深邃的眸,抿唇暗示道:“但是用嘴……不行。”
谢妄檐还在脑中消化她所说的话,带着薄茧的指腹顺着她的颈线上移,“为什么?”
尽管她提议的办法令他意外又惊喜,他却一时难以想象。毕竟只隔着衣服触碰过,那时不敢用力,只记得浑圆、饱满,柔软到不可思议,如同一朵娇嫩的花。
在此之前,他并不清楚自己在性方面的表现,却隐约能猜到,绝对不是温情迟缓的类型。
不能因为一晌贪欢,误伤了她。这一选项自然被刨除在外,不再采纳。甚至不能去想。
澎湃激荡的画面,连他都不敢深想,怕自己撕碎君子表象,成为沦陷在她石榴裙底只知爱欲的野兽。
路青槐只知道他隐在暗色中的深眸涌动着热烈的情绪,可他微垂的眼眸里透不见光,她不会读心术,误解了他提问的含义,“我不太能接受这种方式……由于姿势的关系,必然会带来某种居高临下的强心理暗示。”
她解释得隐晦,没提那两个字。
“会让人生出莫名的屈辱感,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每个人的接受程度不同。让双方愉悦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是非这种办法不可。”
有些东西,在开始前就应该说清楚,路青槐说完,反倒松了一口气,不似先前紧张。
谢妄檐缓缓抬眸,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谢妄檐逆光而来,纤尘不染的皮鞋落在映着繁复花纹的波斯地毯上,两侧的香槟金立柱和墙面同他戴的领带颜色呼应,剪裁得体的深色系西装衬得他愈发贵气,五官立体而分明,携来一股睥睨众生的冷沉感。
他的表情很淡,像是玻利维亚盐湖映着天际,温和,幽冷,让人难辨。
先前被谢清泽野性不羁的炸燃曲风转移的目光移开,闹剧结束,焦点重回,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遥望向这场宴会中最尊贵的男人。
偏轨的秩序重妄归位,权力的中心怎能被轻易撼动。
“我没有听错吧?谢先生竟然在主动邀请……?!”
“刚才池家小公主都被他拒绝了!!”
“这女的什么来头?能让妄悦的掌权人主动放低姿态,有点东西。”
路青槐在人群的低声议论中回了神,缀满了星钻的流苏裙摆随着她的转身,如银河般璀璨流淌,雪肤乌发,纤腰淡唇,并不算盛妆,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檐……”她下意识刚唤出口,又意识到在这样的场合并不合适,“谢先生。”
谢妄檐并未颔首,倒是谢清泽抵向上颚笑了一声,“什么舞伴,该不会是你吧?”
出言不逊的态度让在场的人倒抽一口冷气,从两人相似的面庞中审时度势地揣测关系,才得以了然。
被如此冲撞,谢妄檐眸光淡淡:“很明显,不是么。”
谢清泽表情变了变,胸口积攒了一股无名火,却又无处可发,不停地转圈升腾,将喉咙烧出难耐的痒。兄弟俩流淌着一样的血液,朝夕相处之下,深谙彼此的个性。
谢妄檐对人对事素来温淡,怎么会对路青槐,有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你会跳舞吗?”谢清泽眼眸溢凶戾,话语里隐有讥诮之意,“年纪大了难免肢体不协调,别不小心踩着青槐了。”
路青槐身处中心,承接着来自宴会各方或是艳羡或是嫉妒的视线,如坐针毡。
谢妄檐并不在乎弟弟浑身竖起的刺,视线只追随着路青槐,眼帘半掀,道:“路小姐认为呢?”
路青槐还处在持续懵圈的状态,根本没察觉出这两兄弟之间隐约透出的火药味。
谢妄檐看似清淡温和,不如谢清泽具有攻击性,但他站在她身旁时,微微侧过身,便挡住了谢清泽的大半视线,像头盘旋在领土附近的狼。
路凛怕这场小插曲闹大,赶到宴会厅控场,将围观的众人遣散。
路青槐长睫轻颤,完全搞不明白谢妄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问她这种话。等看到路凛后,飞快地在脑子里理了理思绪。
路遥是盈致资本的董事之一,路青槐递交过去的游戏策划案,会在她那里过目,路遥本身也是个游戏迷,国内外的乙游基本都玩了个遍,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大小姐氪金条基本都拉满了,只不过满意的很少。
看完路青槐的策划后,她当即联系到路青槐,并且加注了两千万作为上线后的宣发营销资金。
两人一见如故,因此路遥拉她和谢清泽来搅局时,她觉得有趣就答应了。
谁又能想到,路遥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私生子弟弟,竟然是谢妄檐的朋友路凛。
路青槐顿时觉得世界小得有些魔幻。
短暂的数秒内,路青槐已经对形势了然。事实就是,她跟谢清泽又闯祸了——对谢妄檐而言。
路青槐细眉挑了挑,给谢清泽使眼色,回答说:“我不会跳舞。”
路家没少在她身上倾注心血,华尔兹、小提琴、钢琴以及形体课都有专门的私教,这种宴会的交际舞自然不在话下。她故意这么说,是想解决纷争,不然以谢清泽的炮仗脾气,还不知道会当着这么多名流的面怎么跟他哥叫板。
自小一起长大,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但谢清泽就像一根线牵得太长的风筝,偶尔也会有失控的时刻。
他仿佛听不懂路青槐的暗示,勾起痞气的笑,“不会也没关系,叫声哥哥就教你。”
路青槐侧目瞪他。
“我今天穿着礼服,不方便揍你。”
谢清泽把吉他放下,故意把脸凑过去,“不一定非得用踹的,扇巴掌也不错。”
“……”
路青槐差点被他挤眉弄眼的样子逗笑,咬着下唇,艰难地进行表情管理。
路遥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槐宝你这小竹马挺有意思,你俩是情侣还是?”
路青槐嘴角的笑意渐拢,“我跟阿泽只是朋友。”
这句话谢清泽早已听过无数遍,无数场景随着年岁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路青槐始终清澈的眸子。
她的眼里永远不会有他。
谢清泽沉闷地应声:“兄妹而已。”
“友谊以上恋人未满是吧,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我都懂的,欢喜冤家嘛,吵吵闹闹也就修成正果——”路遥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凛拽走了,两兄妹一见面,火花四溢。
“闭嘴吧你!”
“臭小子刚回国就这么拽?”
“……别点火了二姐。”
……
插科打诨的人离开后,谢妄檐才睨向脸色发沉的谢清泽,眉骨微动:“闹够了没有?”
身高的差距,基因的压制,身份地位的碾压,谢妄檐还是那样沉稳矜贵的姿态,仅用一句话,就将少年用尖刺苦苦维持的自尊心置于地上摩擦。
谢清泽身上的气焰散了不少,沉默地将吉他、变调夹、调音器装进包里。
侧身而过时,肩膀撞了一下谢妄檐,却被云淡风轻地躲开。
“阿泽……”路青槐唤他,谢清泽却头也不回地走向旋转门。来时风风火火,去时萧瑟冷寂。
谢清泽是她叫过来炸场子的,路遥出价并不低,路青槐知道他最近捉襟见肘,谁知好心办了坏事,倒让谢清泽平白挨一顿训。
她有些愧疚,但这时也不是说话的时机。
谢清泽心思敞亮,事后再跟他解释也不迟。
麻烦的是眼前这个让她猜不透、摸不清的人。
路青槐提起裙摆,不太确定谢妄檐有没有生气。
“檐哥,我不会跳舞,你可以教我吗?”
谢妄檐声音微沉:“真的不会?”
“……假的。”路青槐低声,飘荡的心却定了不少,至少他还愿意同她说话。
“那我们还要继续吗?”她问。
谢妄檐垂眸瞧着仰头看他的少女,眼睫很翘,鼻尖小巧而挺拔,锁骨之下是起伏有致的峰峦。
这样的礼服不算暴露,却也算不得保守。
他不太喜欢这件人鱼裙。
不喜欢那些男人看向她时眸中露出的惊艳。
更不喜欢她身上没有丝毫印记的样子。
“如果不继续的话,我被路小姐拒绝的事,大概会在圈子里被添油加醋地传开。”谢妄檐语调轻缓,平静地叙述着事实,依旧温淡清和。
“那我的手该放在哪里……”路青槐不太敢主动搭在他的肩上,更不知该如何配合他。
她连上次偷偷在他接电话时,故意让他给自己戴手链,都觉得自己太得寸进尺了。
谢妄檐宽厚的手掌揽上她的指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腰肢。
“这样就好。”
晚礼服的缎面材质很薄,隔着布料被他熨帖的那处肌肤像是着了火。
路青槐感觉自己像是从脚踝红到了耳根,浑身都绷成了一根细细的弦,舒缓悠扬的曲调流转,她的目光只停留在他饱满的喉结。
谢妄檐身上处处透着成熟男性的魅力,下颌线条利落流畅,一丝不苟又足够温雅贵重。
可是他的掌心却落在她的腰窝处,和她那样嵌合。
谢妄檐的视线在她纤细的皓腕停留稍许,状似不经意地说:“怎么没戴我送你的手链,不喜欢吗?”
路青槐被他烫得晕晕乎乎,连舞步都变得摇晃虚浮。
“喜欢的。”她过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感觉和裙子不太搭配。”
谢妄檐漆黑如深潭的眼眸轻掀,“是我思虑不周了。”
啊?路青槐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长睫颤了颤。
“抬头。”
然而谢妄檐却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低磁的嗓音自头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