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孕套的包装做得太时尚了,跟超市收银货架上摆的那种花花绿绿的款式区别太大,路青槐当下只觉得万分懊悔。
到底为什么要念出来。
她掩唇轻咳,竭力忽视跳动的眼皮,“这个应该是赵姨放的。”
谢妄檐翻至背面看了眼型号,然后随手扔进垃圾箱。
“抱歉。我会给他们说,别干涉这些太隐私的东西。”
路青槐低低地应着,见他动作干脆,又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忍不住道:“全扔了会不会太明显了?我感觉先扔一两枚比较好。”
“而且最好还是……”她不确定赵月明早会不会过来突击检查,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才说,“撕开包装扔。”
谢妄檐将手机丢在沙发上,从容脱下外套,顺便给家里的加湿器添了些水。
谢妄檐俯身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反扣住,斜倚在身后的墙面,曲腿支撑着,将她拽到腿上半坐。
路青槐浑身发软地想要逃离,刚往后挪了半寸,谢妄檐蓦然吻了上来。
一吻结束后,他什么也没做。毕竟启创如今势头正盛,谢氏由他大哥掌权的产业更是涉猎广泛,谢家的人一个都开罪不得。
经过在谢宅那段日子的磨合,路青槐轻车熟路地找到谢妄檐的车,驾驶位的车窗降下,见他亲自开车,她还有些意外。他先前来的时候排场可大了,怎么一顿饭的功夫,转瞬变得这么亲民。
腹诽归腹诽,他今晚特意拒了酒,想来应该是有别的安排。
路青槐没坐过劳斯莱斯,见里头还有星空顶,碎星点点,霎是好看,忍不住在上车时多瞟了两眼。
谢妄檐观察细节向来敏锐,不动声色地解释道:“小冰糖说她妈妈的那辆车没有星星,害得她天天羡慕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订购了一辆。”
好看,但确实派不上用场,也就能博小朋友开心了。
上次见到小姑娘,路青槐还领着她玩了两个小时积木,临别时,小姑娘送了她几颗雪花酥,听大哥说,是小姑娘在幼儿园的烘培课里自己做的,总共没几块,宝贝得紧,舍不得送人来着。
想到又甜又软的小姑娘,路青槐眼神不由自主地柔和几分,“小朋友对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没有抵抗力。”
“那你呢?”
身侧传来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内,隐有悦耳沉磁的好听回音,路青槐多反应了半秒,落入他深邃漆黑的注视里。
“……什么?”她还在脑中复盘,对比他对应是哪句话的反问。
谢妄檐不紧不慢地补充,显得气定神闲,“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吗?”
小朋友才抗拒不了。人力总监看她一眼,“我只带话。不掺杂任何个人意见。”
路青槐说:“那我明白了。”
争取?真是好笑。路青槐握紧笔杆,稍怔片刻,理解了对面的人为何会对她说那句多余的话。在这样的硬指标下,良知显得毫无用处。
“没有意见的话,您和青川的劳动合同就从今日终止。社保和公积金在下月断缴,记得查看。”
资料办理完,路青槐站起身,“谢谢。谈话我不会对外泄露出去的。”
“嗯嗯。”人力总监是位女性,同情路青槐的遭遇,但她也有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奈,“虽然不知道以后该叫您贺小姐还是路小姐,但您那天的表现很出彩,并不逊色于公司任何一位男性,祝您前程似锦。”
从hr的角度,她很想留下路青槐。但资本不允许,她只能做资本的刽子手。
因为,这是她的工作。一项违背人性,不得不抽离的工作。
仅此而已。
顺利办理完离职,交接各项工作手续,总共才花了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
路青槐的东西不多,用装泡面、面包的小塑料箱子就能完全放下。不时有人用余光注视着她,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大的事,前后联系在一起,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沉不住气,蹲在她的椅子后面,依依不舍地拉住她。
“昭昭,你真要走啊?”
“我在裁员名单里。”
听见路青槐平静的嗓音,同事小声:“凭什么?这也太不公平了……”
她抿了下唇角,没再多说什么。毕竟她是彻底摆脱青川了,眼前的同事还得继续留着,同她多说,意味着将来被穿小鞋的概率更高,路青槐只能表现出冷淡。
大家面对这种事,或多或少都有些愤慨,面对同事的挽留,路青槐忽然觉得很暖心。
至少证明,她从始至终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
抱着箱子抵达大厦楼下后,她才看到谢妄檐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图片.jpg这里的生鲜和牛排品质还不错,晚点我来接你,一起吃饭?]
大厦附近有个商业中心,连锁会员商超里的蔬菜、肉类都还可以,除了份量大之外,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当然,价格也偏贵。路青槐没有办会员,只偶尔和m姐拼一些,等她结完账后,再转给她,附带多赠她一些蛋糕之类的。
他会做饭吗?路青槐脑子里浮出这个疑问,给他打了个电话。
谢妄檐秒接,磁性好听的声音响起。
“下班了?今天这么早。”
没有开场白和称呼措辞,让路青槐有些恍惚,仿佛有种她们无比熟稔,是货真价实的夫妻的错觉。
她定了定心神,没有瞒他,“我被裁了。所以提前了一个小时下班。”
那端沉默片刻,“往前走。”赵缙会意,喊了路青槐一声嫂子。这话落在路滟雪耳里,忍不住皱眉。本来就是托他来演戏,他倒好,一副真把自己当她男友的架势,路滟雪神情冷淡,低声警告他别太过:“赵公子。”
赵缙轻笑,推了推眼镜,“三哥,嫂子,那我先去陪滟雪。”
路滟雪翻了个白眼,拉着他去见长辈,两人同框的画面有种旧唱片的故事感,倒也意外般配。
等两人走后,路青槐小声:“赵先生看上去比你大,怎么还叫你三哥啊?”
谢妄檐侧眸,给她掺茶,“客气的称呼而已。”
她点点头,对这些人情世故有大致的理解,没再多问。
“我感觉,她们俩演得好像比我们还假?”
长辈们正在聊天,路青槐凑着脑袋过来,谢妄檐先前被冷落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他目光温润,半开玩笑似地反问,“难道我们现在不真?”
两人藏在桌下的手还缠在一块,谢妄檐不肯放,路青槐也舍不得甩开,胶着腻歪的戏份哪里用得着演。
她眼皮抖了下,做了个封口的动作,表示说错话,自罚三杯。
谢妄檐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失笑:“你罚的是空气?”
她不肯说话了。
路家同赵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赵缙陪着几位长辈饮了不少酒,饭桌上其乐融融。
梁雪随口提起上次路滟雪又往北河跑的事,对赵缙说,“滟雪不怎么让人省心,以前摔断几根肋骨,运气好,没伤着脊椎,我们看得紧,后面才没出事。你说那滑雪有什么好的?”
路滟雪瞟他一眼,赵缙笑着接话,给她打掩护,“确实。上次她和我去北河是为了观赛,我们坐在三楼箱厅,您放心,很安全。”
用完午餐,路青槐和谢妄檐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回婚房,拿上给谢家长辈带的新年礼物,晚餐奔赴另一场。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么热闹的除夕,在车上望着窗外的飞驰而过的树影,有些不习惯。
路青槐去衣帽间挑了件新年战袍,她明年是本命年,赵月特地嘱咐,说除夕身上要穿红色,来年才能有红火好运。她的衣服色系大多是冷色调,唯一能搭配正红色的,只有围巾。
衣帽间分了区,她所占的地方极少。
其他柜子大多空荡,挂着几件熨烫平整的西服做装饰,拿来糊弄长辈。这次却显然不同,透明衣柜里,摆了足足有五个奢侈品包,正巧她前几天陪许昭雾去店里时,导购给她们介绍过。
断货的热门款。
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speedy系列,鳄鱼皮加全钻锁扣,款式惊艳,但接近七位数的价格同样令人望而却步,更遑论还要配货和等待。
其他几款她不认识,不过看材质,大概也是同级别的奢品包。
路青槐路过时,特地绕远了一点,怕不小心碰坏了赔不起。谢妄檐刚好下楼,他也换了套西服,红底牛津皮鞋,裤线笔直,搭配酒红色领带,再往上,英俊深邃的五官仿佛是这身完美主义穿搭最好的诠释。
谢妄檐见她自衣帽间出来,温声问:“新年礼物,拆了吗?”
礼物?对话及此,赵月和谢庭晚夫妇正聊着年夜饭吃了太多不消化,路过楼梯准备消食时,正巧同两人对上目光。
路青槐垂着脑袋,眼里似乎还挂着泪意,谢妄檐拦住了她的去路,居高临下地往那一站,面上惯常没什么情绪。
儿子是什么个性,两口子无比清楚,看上去斯文温和,本质上还是个杀伐决断、不留情面的性子,跟年轻时的谢老爷子有些像。
赵月心下一凛,以为谢妄檐把人欺负哭了,当即脾气就上来了,护在路青槐跟前,质问谢妄檐:“你好歹是个男人,有什么事不能退让一步?昭昭才刚来我们家,你怎么能欺负人家?”
路青槐还没来得及擦眼泪,那滴就这么挂在眼尾。
赵月和谢庭晚多年夫妻,单靠一个眼神就懂了。谢庭晚轻咳两声,接过话头,担任起了白脸询问前因后果的责任,赵月则轻拍路青槐的背,告诉她别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