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按下了静音键,路青槐仿佛听见了自己脑中失序的嗡鸣声,双眸睁圆,不断反复重复着他刚才的那句话。
接吻?她连梦里都不敢放肆臆想,怕下次再见时,会莫名心虚。
他的唇形生得精致,颜色是薄淡的红,据说这样的唇是天生薄情的角色,但很好亲,即便布满泥足深陷的风险,也容易诱人前赴后继地沉沦。
路青槐的神思还在游离,潜意识经他提醒,竟开始幻想起吻上他的滋味。
“我没有接过吻。”
在如此近距离的温柔诱引下,她有些头晕目眩,潋滟的眸同他对视,本能地轻咬下唇,“……可能需要你引导。”
谢妄檐原本想的是借位,毕竟有珠帘遮挡,看不清里头的情况。即便只是影视剧里管用的借位手法,也需要双方懂得如何接吻,才不至于穿帮。
路青槐似乎误会了什么,近在咫尺的馨香,掌心所握的纤细腰肢,以及她瓷白的颈侧肌肤,都无不如同一张绵密的大网,将他罩在其中,反复磋磨着他的理智。
“昭昭,闭上眼。”他眸中闪过一丝晦暗,旋即便很好地掩饰下去,低声缓解她的紧张。
那双灿若星辰的杏眸终于阖上,像是将他心底的燥念吞噬。
“现在你可以抓住我的手腕。”
谢妄檐温淡的嗓音响起,路青槐不疑有它,指尖在混乱中往前,下意识抓住他。谢妄檐呼吸一滞,大腿肌肉几乎绷紧至快要断弦,从喉间不可抑制地溢出难耐的喟叹。
呼吸声也因此变得粗重,掺杂着浓烈的欲。
她轻咳一声,看谢妄檐半俯下身,揉了下贝塔毛茸茸的耳朵,耐心地跟它解释,小狗不能吃蛋糕,贝塔歪着头,委屈地呜鸣几声。
但凡贝塔有个幼儿园学历,都知道坏主人是在骗它。
“别难过了,晚上带你出去。”谢妄檐捡起地上的球,丢向客厅,“去玩吧。”
上一秒还耷拉着耳朵的贝塔转瞬活蹦乱跳,开心地晃着尾巴追球去了。
“你明知道贝塔在家,还故意像刚才那样……”路青槐双瞳剪水,望向他时,声音还沾着软糯,让人忍不住想压着她欺负得更狠。
他假意看不懂她难得的欲迎还拒,将蛋糕提回餐桌,“说来抱歉,这一路上光顾着想你,唇瓣相触的时候什么都忘了。”
如此直白不加掩饰的解释,将路青槐心头那点绮思勾得七上八下的。
说到这里,贝塔叼着球递给他,谢妄檐顺势扔出去,贝塔再飞奔着过去捡,乐此不疲。他垂眸看了一会拉布拉多幼犬活泼的影子,声线温和,“确实也暂时忘记了贝塔的存在。”
字字句句未提情与欲,字字句句都在昭示沉沦。
路青槐心脏酥酥麻麻的,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
直到贝塔奔向她,将球放至她脚边,很乖地蹭了下她,像是在安慰她的情绪。路青槐以为它想让自己陪它玩,把球轻轻踢开,哄小孩般的语气,“贝塔你的球呢?去哪里啦?”
贝塔只是看了眼心心念念的玩具,脚步没有挪动,依旧靠在她身边。
谢妄檐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眉峰淡淡挑起,“贝塔年纪还小,不太会分辨人类的复杂情感,但能大概感知到情绪变化。”
路青槐同他对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贝塔将你的害羞误解成了难过。”
狗狗对人类的依赖和亲近是刻在骨子里的,贝塔天性善良,能够敏锐地感知和共情朋友的状态,这也是它有潜力成为工作犬的重要原因。
这一题确实挺难的,路青槐不知道该怎么像贝塔表述,于是抱着它坐回沙发上,试图搜索更好的沟通方式。或许是受她在感性方面的细腻感染,谢妄檐也加入其中,同训犬师通话,寻求科学正确的方式。
训犬师给予了他们一些建议,采纳后,夫妻俩同对面道谢。
上次见面时,大家还不熟,说话透着人与人之间的界限感,后来有贝塔从中搭建桥梁,关系逐渐熟稔。训犬师想起他们刚领证新婚不久,顺嘴提了一句,“谢总和路小姐的婚期大概定在什么时候?”
之前从未讨论过这个话题,路青槐下意识看向谢妄檐。
他神色从容,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唇角弧度浅淡,“应该快了,到时候请各位过来喝喜酒。”
训犬师开玩笑说可以让贝塔当迎宾犬,在婚宴门口招呼客人,贝塔应景地摇摇尾巴。
结束通话后,路青槐觉得这事挺重要,但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比较特别,虽有夫妻之名,行径上却是当恋爱相处的,尽管偶有模糊不清的时刻。用许昭雾的话说,这叫做先婚后爱,从陌生到心动,最后自然是半推半就着假戏真做。
她没探过谢妄檐的底,不知道他后面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路青槐斟酌过后,决定同他商量,毕竟这不止是两个人的事。
“婚礼的事你和爷爷、谢舒、赵姨他们聊过吗?”
“还没有。”他控住了全局,深吻的力道强势又斯文,握住她腰肢的大掌摩挲着,“但我克制住了。”
路青槐对上他稠浓的欲色,潮湿的水眸轻颤,“我看出来了。”
她当时隐约觉得他快要吻下来了,心脏莫名被撩拨得收缩了一下。
碍于太多人在场,只好匆忙拉开两人的距离。
谢妄檐轻挠着她的下巴,留下一圈圈暧昧的痕迹,“然后呢?”
路青槐不明所以,“什么?”
“你不该给我一点奖励么。”
她在感情上的事迟钝不要紧,他自会引导。谢妄檐朝她靠得更近,将她身上的衣衫揉出褶皱,主动朝她讨要奖励,唤她,“老婆。”
这声老婆异常磁沉,裹挟着颗颗砂砾似的,卷过耳畔时,还带出一点轻喘的气音。
性感得要命。
路青槐招架不住他男狐狸精一样的架势,被蛊得七晕八素,欲迎还拒地说:“我们之前约定好的,说正事的时候不许叫我老婆。”
“今非昔比。”谢妄檐步步逼近,视线随着声音凝过去,“你早晨亲口承认的身份,温故而知新,不为过吧?”
他理所当然又充满蛊惑的语气,让路青槐整个人都快变成了熟透的虾。
她找不到理由反驳,因为这本就是既定的事实……
话音落定后,谢妄檐又深又温柔地再度吻着她的唇,将她唇腔中的氧气无情夺取。
不知吻了多久,路青槐感觉自己化成了他掌心下的一滩水。
从酒店套房玄关一路吻至浴室,谢妄檐边解她的衣服,边将她往里推。晕乎间,水声自头顶淅淅沥沥响起,他将单面可视玻璃调成模糊档位后,绅士地退出去,“洗完澡叫我。”
几乎快要耗尽自制力时,从隔间伸出一只纤白的手臂,柔弱无骨地拉着他。
谢妄檐无声地滚动喉咙,声音喑哑,“怎么了?”
“我刚才有事想问你的,结果你突然亲我,害得我忘记了……”水花顺着锁骨一路蔓延,飞溅的水雾沾湿了她蝶羽般的眼睫,路青槐整理了下措辞,“你不是和贺之逸不对付吗?为什么还答应他的要求。”
在这点上,他和她很相似,都是不习惯麻烦别人的个性。更何况办理宠物托运一个人就够了,她不明白,他那么容易吃醋,怎么会听不出贺之逸挑拨离间的蓄意。
静默片刻后,谢妄檐轻笑,“昭昭,你进步好大,竟然能看出我和别人不对付。”
提起这件事,路青槐有些歉疚,“对不起,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嗯?”谢妄檐非但不觉得委屈,反而因为她的心疼乐在其中,面上没表现出来,温和地注视着她,“仔细说说?”
“我一直把贺之逸当成兄长,小时候我们的关系和亲兄妹无异。”
只是后来,这份友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变质的?路青槐不清楚,也不想去深究。她不想让谢妄檐受气,也没有在两个男人之间周旋的爱好,此刻在乎的,有且仅有谢妄檐。
怕他误会,她坦然地说,“要是早知道他对我有无法得到回应的心思,我一定不会答应和他一起来南城。”
谢妄檐本以为她会有一段时间的摇摆,他已经做好了打漫长拉锯战的准备,毕竟贺之逸是她相当重要的朋友。
没想到她坚定地站在了自己这边。
心脏深处久违地涌出几乎快要将他淹没的海浪,他不可置信地跨步进了隔间,拥住她的腰身,忘记先前所谓克己复礼的自我告诫,“昭昭,你刚才说的话,是为了哄我还是?”
路青槐骤然跌入一个滚烫的怀抱,咬着下唇,“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你很在意我的感受。”谢妄檐得出结论,被巨大的喜悦罩住,“在意得快要疯了,对不对?”
近在咫尺的鼻梁抵上她的侧颜,路青槐下意识舔了下唇角,恼声纠正,“没到那个地步。”
“至少在意是真的。”
谢妄檐望向她的同谋黑沉无底,“有这句就够了。”
他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她透露出一点爱意,他就能欺骗自己沉溺其中。不管过去如何,他在她心底的地位,已经不是旁人能够比拟。
有了她给予的底气,妒忌的情绪转瞬烟消云散。
谢妄檐的唇贴上她耳廓,“贺之逸那边你不用管。他没有在明面上表达对你的心思,是为了让你落在被动的位置,连回绝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捅不破的窗户纸,最后惹得双方都倦怠憎厌。
路青槐一定不想让事态发展成这副糟糕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