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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外人声熙攘,被禁足的姜严却不被允许离开军帐。

刘校尉下达的是军令,军令如山。自己冒然违反军令只会让负责看管他的将士牵连受罚。无可奈何之下,姜严只能在军帐内急得团团乱转。

阿菀性格冷淡,从帝都到龙衔关这一路来的生死与共,也让她早就看清了这位小王爷的本性。见姜严急得小脸通红,便放下手中的碾槽,道:“无极道门弟子前来支援,肯定先紧着前方的战场。等到敌兵退去了,王爷率兵回城。届时,王爷一定会宣我和小王爷过去的。”

“我何尝不知此理?”姜严叹了口气,背着手冷静了下来。他走到阿菀身边盘腿坐下,抓起一旁配好的草药丢进研钵,哐哐便是一阵捣。阿菀见状,便将身旁的药堆分过去大半。她没觉得身份尊贵的小王爷捣药有哪里不好,小王爷乃习武之人,手上劲足,药捣得又快又好。

阿菀和姜严是重要的证人,批给两人的军帐相当宽敞,眼下却堆满了草药箩筐。阿菀自幼跟阿爷相依为命,会制一些简单的伤药。后来又跟画舫上

的妙人们学了一手,能调一些宁心静气的香。定山王发现阿菀调制的香能缓解直面香火卒的士兵们的惧怖之症,便让军医开了仓库批下一批草药,让阿菀尽力制香。

这三天来,龙衔关外炮火连天,阿菀也忙得衣不解带。好在还有个被禁足的小王爷能做帮手,阿菀配好药后还能在后头眯一觉。

阿菀所言不差,无极道门弟子甫一降落龙衔关便立时拔剑上了战场。赫赫剑光与万钧雷霆扫得蒙昧的天光都为之一湛,幕后操盘之人见势不好,立刻收兵远遁,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无极道门拥有丰富的抗击外道的经验,在大部队前来龙衔关前已经分了两队人出去,拿着星盘掐着八卦便朝着敌人后方摸去。

幕后操控阴兵魔修出身一目国,也是第一次直面正道第一仙门的手段。他们没想到修行天之道的正道人士竟也奸猾如此,大意之下被仙门包了饺子。一部分魔修破釜沉舟,直接兵解,留下了十几具死尸;另一部分魔修则被封身锁魂,无极道门也没将人押回龙衔关,而是选择就地审问。

“不必押解回龙衔关,这些魔修身上保不齐还藏着什么邪法恶咒,敌人或许打着将这批枉死鬼送入龙衔关的打算。龙衔关为兵家重地,更应谨慎。留一二活口押解回宗,其余分开审问,留影为证。务必盘问出操控阴兵之法,背后牵系之人,以及他们更深一层的目的。审问结束,搜魂。证词不一者,杀。”

意图混淆证词的魔修:“……”

不是,你们真的是正道修士吗?疑心病那么重就算了,怎么杀心也那么重啊?!

原本束手待毙的魔修们顿时奋起反抗,无极道门弟子连斩数人,果然从其中三人的腹中剖出一窝魔物的卵。之后分开审讯,几名魔修口中的证词皆有不同,强行搜魂也只能读出一些虚假的记忆。若要往深处挖,这些魔修便痛极哀嚎,魂飞魄散。无极道门弟子见状,立刻明白这些魔修的神魂都被人动了手脚。

双方第一回合交手,都没占着便宜。道门收了魔物的卵,带回宗加以研究。

侥幸没被审讯的几名魔修看着仙门的一系列举动,吓得两股战战。见仙门弟子归剑还鞘,整备准备离开,还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却不想,领头弟子御剑凌空,临行回首。俯瞰而下的眼神冷冽如冰,一隙飞光自其指尖迸出,正中几名魔修的天灵。

魔修一声没吭便栽倒在地,周围弟子同时掐诀,澄净的阳火瞬间焚毁了这些魔修浑浊的灵魂与躯体。待到尸骨成灰,他们才转身离去。

无极道门武德充沛,但门中弟子修身养性,皆知藏锋之理。可眼下,他们谨慎,却不再藏锋。

因为教会他们谨慎的那个人,命牌已经碎了。

……

姜严在军帐中捣了大半天的药,等到天色向晚时,刘校尉才亲自过来将他和阿菀领出去。

刘校尉用军令压人时,即便是姜严也得老实。但一出了军帐,他又忍不住绕着刘校尉转了转,问道:“刘叔,无极道门那边来的是谁,是谁?”

“嘘,是无极道门的仪典长老与持剑长老。”刘校尉端着一张威严的脸,将姜严忍不住蹦跶的脑袋往下摁,“老实点,一会儿别在堂前胡闹。你是没看见无极道门那持剑队列……啧啧,那纪律,比我们定山军也不差哪了。还有那两位长老,一位短短两个时辰内便把控了龙衔关的各个渡口,清剿了外头的阴兵还摸到了操盘的走狗。另一位带人在城里走了一圈,那些整天叫着让天殷给个说法的世家屁都不敢放一个。那些小道长替我们打点上上下下,还带了不少物资伤药……哎哟,真不愧是第一仙门。”

刘校尉一边说一边忍不住重拍姜严的肩膀,显然已经被无极道门的一系列举措收买了。

听刘校尉这么说,姜严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无论如何,无极道门是愿意相信天殷并不是所有人都与外道同流合污的,这就足够了。

刘校尉这个大老粗手上没轻没重,但姜严底盘稳扎如树,也就随长辈去了。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情报,姜严又甩开刘校尉的手,一溜烟地回到阿菀身边。

姜严还未查出“飞芦门”的来历,但他和阿菀之间也算是有着过命的交情。担心阿菀一会儿见到仙门弟子会紧张,姜严低声道:“第一仙门纪律严明,对外姿态强硬,难免会有些压迫感。但正道弟子为人清正,还是拂雪道君座下。我与拂雪道君曾有过一面之缘,道君虽有天人之颜,但本身是个极好相与的人。你别怕,凡事据实相告即可,不要隐瞒或画蛇添足。仙门弟子心如明镜,手中还多得是鉴谎的手段。添油加醋,反而不美了。”

阿菀知道姜严年纪虽小却是个爱操心的性子,她面无表情地听着。姜严说自己见过拂雪道君时,阿菀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姜严以为阿菀有哪里不明白,便侧着脑袋将耳朵凑过去,“要对口供吗?”

阿菀和姜严一路从京城逃离,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将密信送入龙衔关,功劳可全数归功于那匹奇异的神骏。如今那匹神骏被定山军仔细照顾着,同

样作为证据之一。姜严强调的“据实相告”指的便是这匹神骏,虽然不知这匹骏马的来历,但若是隐瞒了这点,定山军的嫌疑就更难洗清了。

实际上,姜严和那匹名为“青阳”的吉量马是见过的。但见面那天,姜严的注意力全在拂雪道君身上,唯恐接待不好外宾。而拂雪道君所在之处,人们的目光往往很难移到旁地事物之上。哪怕姜严这样热爱兵器与骏马的少年将士,回忆起昨日来,也没对拂雪道君身边的白马有多少印象。

阿菀看着姜严认真的嫩脸,问道:“你觉得道君如何?”

“拂雪道君吗?”姜严想了想,倒没有冒然答话,“相处时间太短,我也不好过多评价。但我平日里因年纪之故,多少会被长者轻视。但那位道君位高权重,却一直认真听我说话。道君入京之前,臣下献计大摆宴席,敬献歌舞。那位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席,席间滴酒不沾。有位歌者太过紧张,开嗓起调时音有些颤了。世人皆知那位可是琴剑双修,哪会听不出来?当时太乐署的官吏脸都绿了。出了这么大的差错,本该重罚。可那位离席时,却随手给那面色惨白的歌者折了朵花。”

“能被那位赐花,足以令那歌者名扬天下。太乐署以为道君看中那位歌者,喜不自胜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送人,第二天便又大肆操办了宴席。”

“可那天,道君没去,反而带我去了演武场。”

姜严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魁首之名清白如雪,果真名不虚传。我拙嘴笨舌,说不明白,但总感觉里面有什么门道?”

阿菀听得入神,也没对此过多评价。对姜严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她也只是心中一叹。

“简而言之!”眼见着快到目的地了,姜严拍板总结道,“那位是很好的人,她治下的无极道门,门风定然清正。所以你不用怕。”

“嗯。”阿菀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小王爷这么想,便足够了。”

……

后来,姜严回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宽慰阿菀的话语,都觉得自己怕不是傻。

接见无极道门弟子的地方是军中最大的幄帐,既谋划决策之所。阴兵暂时退去后,率领一支大部队游走支援三方城门的定山王也终于得以回返。姜严知道无极道门此番前来除支援外,也是为了兴师问罪。毕竟长老阁与天殷同出一脉,皇室无论如何都没法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因此刚一靠近议事幄帐,姜严便嗅见风声鹤唳的气息。

战事稍歇,军营里搬运货资的,安置伤员的,人声嘈杂得堪比菜场。但议事军帐附近却悄无人声,安静得针落可闻。

姜严打眼一看,除了身披甲胄的定山军,幄帐外还站了几名身着蓝白道袍、气质不俗的仙家弟子。他们一手摁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垂眸阖目似在养神。但姜严毫不怀疑,周围一旦有风吹草动,这些仙门弟子拔剑的速度不会比雷霆慢上多少。

守在军帐外的侍卫撩起帘幕,报备后示意刘校尉一行入内。甫一进入幄帐,姜严便觉得帐内分外亮堂。蓝白道袍的仙门弟子与将士一同分立两侧,幄帐正中的桌案旁站着两方人马。其中一方正是姜严的养父定山王姜卫,另一方则是两位衣着较之其他仙门弟子更为华丽、气势也更加强大迫人的修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