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之前她一时兴起学过, 现在还真的用上了,大家都惊呼连连。
底图拿过来之后,她就开始挑经布纬, 突然, 锦娘觉得她若是不学刺绣,其实去织布也不是不行。
邹月娥也忍不住看她:“锦娘,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我也是胡乱学的。”锦娘笑道。
众人都佩服不已。
锦娘环顾四周, 不禁勾了勾唇, 唯独有真本事,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许三姐陷害不成, 她本来也不是吃苦的性子,自觉丢脸, 因而借故保胎直接解契。
同时, 她也没有得到那笔赏钱, 年前人人都得了两贯或者三贯不等的赏钱,锦娘让人兑成铜子儿,亲自串好了, 一个个发的, 人人都很开心。
当然,对于锦娘而言,最开心的锦绣阁重新开张了,客流量虽然不如以往,但锦娘的这两个月做的衣裳总算有地方送过去了, 然而错过了时节, 这些衣裳虽然也卖出去了,年底也不过只分了十二贯。
罗玉娥不知道她赚了多少钱,只知道女儿说做的这些赚的太少了, 她不由得道:“不管多还是少,锦绣阁开张了,对你而言是好事啊。”
锦娘却摇摇头:“娘,就像您赁的铺子看您生意一好就要涨价,锦绣阁说关就关,便是文绣院的差事恐怕也非长久。咱们若是有自己的宅子,有自己的铺子,就不会受制于人了。”
转眼她们典的宅子也快三年了,若到时候房主要赎回,她们也只得让出去,另寻她处。
“谁不知晓这个道理,可咱们家里哪里敢想这个。”罗玉娥是想都不敢想。
锦娘也只笑笑。
三妹妹的婚事还是一如婚期,据说安家借遍亲友,甚至还去典当东西,还去抵挡行这些地方借了钱才凑齐。
连荣娘都和罗玉娥说起:“这又是何必呢?将来三妹妹嫁过去,这笔钱还不是他们夫妇还,无缘无故又背了一身债。”
“怎么不是,再说了那个宅子安平也是出了钱的。”罗玉娥磕着瓜子,心里还觉得有些痛快,她就是小人又怎么样?三弟妹之前嘲笑自己女儿嫁不出去,现在她女儿的婚事这般折腾。
荣娘倒是不介入二房和三房争端,又笑着打岔过去了,随口问起锦娘:“不知二妹妹怎么样了?偏我不认识什么人。”
罗玉娥也不傻,锦娘早就同她说过,荣娘夫妻不管她倒好了,谁也没让她们管,偏偏她们不肯真的出力,还爱问人家的私事。
所以,她道:“也不指望旁人了,锦娘的亲事就顺其自然,我看她现在也挺好的,赚的也不比人家少,在家里也自在。她高兴,我们也高兴。”
尽管女儿的亲事似一口大石头闷在她的心口,但是她已经不再是遇到谁就表现出来的地步,甚至慢慢开始慢慢忽略女儿成婚的事情,毕竟她觉得女儿的品行才干,非一般男子能够配得上的。
想到这里,她还从容许多了。
荣娘家去后,就和冯胜说起:“三妹妹都要出嫁了,咱们二妹妹十八岁了虚岁了,二叔母却完全不担心。你说这是为何?”
她不懂,冯胜却觉得自个儿门儿清:“锦娘如今在锦绣阁一个月能挣十贯,文绣院的副绣头一个月就六贯,你二叔和二叔母这是看她是摇钱树,所以留她在家省些花销。”
“不可能吧?亲生母女哪能如此啊?”荣娘觉得冯胜把人想的太过黑暗了。
冯胜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虽说锦娘赚的这些钱也没多少,但对于二房可就不少了。”
荣娘虽然生了两个儿子,但依旧腰肢细软,十分美丽。但冯胜又忍不住道:“前儿徐员外儿子的亲事,你怎么没过去?”
“我又为何要去,我并不认识什么员外。”在荣娘看来,丈夫只是个大夫,就做好本分的事情足矣,何须交际太多,让她跟陌生人去套近乎,还得做攀附状,她很不喜欢。
冯胜解释道:“徐员外是医药世家,祖籍江南,你不知晓赵太丞这里又请了几位新大夫过来,将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的份。我若能和徐员外打好关系,将来对你我也有益啊,况且荣娘你不是锦娘那种古怪性子,你明明就能做的很好的,为何就不做呢?”
如果荣娘不善言辞,能力有限倒也罢了,其实她是有能力的,不管到哪里她都能够立刻把场子热起来,为人又热心还细心,没什么做不好的。
她比起她的两位妹妹都拿的出手,锦娘性子傲气,目光犀利,太有个性,莹娘两面三刀,笑面虎,却是个推诿责任,嫉贤妒能之人。
但这个最有能力的人,却总是习惯性点到为止,不愿意真的为这个家做着什么。
他很感激她,他母亲生病三个月都是荣娘照顾的,他哥嫂也喜欢这位弟妹,但是就是在交际上她太不热衷了。
“平日人情往来,我能做的便做,只是不愿意总上杆子去陌生人家中。”荣娘觉得自己是有底线的。
她正常的人情往来都会做,却要她去攀附人家她做不到。
冯胜按了按太阳穴:“你就按照我说的前去送了礼,多和人家说几句话,这也算不上折辱你啊……”
夫妻二人是谁也不让谁,但莹娘婚事当日,还是一起和睦如初的过来参加大婚。
然而,荣娘还没见到锦娘,倒是罗玉娥夫妇带着儿子过来,她忙问起,罗玉娥笑道:“她有事儿,可不就不能来了吗?”
其实罗玉娥倒是劝女儿出来散心,但是锦娘说她大龄又未婚,出来之后不知道多少人拉着她的手胡说八道,既然如此,她还不如自个儿在家烤火,画画花样子。
因此,她替女儿遮掩。
荣娘却觉得锦娘太过任性了,这样的人日后嫁人是很吃亏的,甚至惹婆母不喜的。除非找个上门女婿过日子,可这种吃老婆软饭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这里,她对锦娘觉得有些怕,一个格格不入的人,比那些张牙舞爪的人还要厉害。
锦娘倒是过的惬意,她中午在巷口买了些爱吃的,回去看起了话本子,说起来人也真奇怪,她在现实生活中非常理性,可是有时候话本子里的内容却让她非常共情,甚至还痛哭了一次,这大抵是很难相信人间有真情,所以的真情都留在书里。
好在罗玉娥她们回来的时候,锦娘已经恢复如常。
“你说邪不邪门,昨日还艳阳高照,今日你三妹妹成婚,喜棚下雪压的塌下了。”
锦娘听了有些诧异,虽然她是不信这些,但是大婚当日塌场,兆头不好,很快她转移了话题:“怎么你们回来的这么晚?”
魏雄道:“安家是从祥符县来过来接亲的,明日到安家还有一场婚宴,今日要安排男人住下,我一个人送了好几趟。”
虽说魏雄没有表示任何不满,但罗玉娥道:“你三叔真是物尽其用,专门打亲戚的盘算,他不敢打你冯姐夫的算盘,欺负你爹老实,今日成婚,昨日才买菜,拉柴、拉菜、送人都是你爹包了。最后给了一杯水酒给你爹喝,他还欢喜的不行。”
因为魏雄从来都非常自卑,觉得自己无关紧要,别人要他做事,他觉得那是看得起他。
锦娘不动声色道:“爹,那驴车可是我买的啊,可不是您一个人的。三叔平日认识的朋友那么多,和大姐夫他们关系又好,平日请客吃饭倒不见喊您,一到难办的差事就差遣您了。便是平日您跟我做点什么事儿,我还请您吃饭呢。”
这样的话家里也只有锦娘敢说出来,她也不埋怨谁对谁错,只说客观的事情。
本来魏雄此人耳根子软,听锦娘三言两语,也是怔愣了片刻。
罗玉娥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她一贯就是大吵大闹,听锦娘这般对比,便觉得女儿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她更是冷笑连连:“老三也是坑人,如今安家背负了二百贯的彩礼,到时候莹娘一进门,又得背负一身的债。”
“好了,爹娘,咱们喜酒也吃了,该送的份子钱也送完了,日后人家的家怎么过都和咱们无关。”锦娘连忙打住,因为这么一说下去,话就说不完了。
说起份子钱,罗玉娥更是难受:“我和你爹送了一吊钱做份子钱,又送给莹娘和安平一人五分的银子。偏后来才记起来你祖父死的时候,你三叔和三叔母连份子钱都没送。”
锦娘想一味抱怨也不是办法,只能及时止损,故而道:“下次他家若再请客,就不送了呗。”
以前锦娘也是特别喜欢后悔,但她最大的特点就是知错能改,不断复盘,所以路越走越稳当。
隐约之间,锦娘已经是家中定海神针的意思了。
三房的婚事办了之后,过年时,因为不禁赌,三叔博戏据说又赢了不少。
锦娘想她娘说的还真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爹娘铺子的租钱涨了,铺子的生意虽然比刚开始好点,但她们多半花销还是在弟弟身上,贫家要供一个读书人可不容易,笔墨纸砚,先生束脩,什么都要花钱。
她其实把自己跟爹娘当成两家人在过,家中生活费她出一半,但是嫁妆多半得她自己攒,爹娘顶多能出个十几贯置办些被褥子孙桶那些。
年后,锦绣阁的生意好起来了,就连锦娘都明显觉得今年她做的衣裳卖的多了许多,仅仅三个月就挣了快四十贯的外快。
阳春三月刚刚过完,莹娘乔迁之喜,特地拿了一盒饴糖过来,又整治了酒水让她们过去她的新宅子暖居。
这还是锦娘头一回到莹娘的两千两买的两进的宅子,莹娘见锦娘过来,倒是十分开心,她推开红漆大门,指着旁边一溜的三间房笑道:“这里是客房,或者到时候家里用仆人的时候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