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嫂子?
陈松贤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眼前的男人确实是自己表哥, 而他强势地宣告主权一般揽着的女人,眉目如画,樱唇微弯,不是自己的童养媳是谁?!
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 陈松贤瞳孔收缩, 喉咙干涩, 更是在听到表哥让自己对着童养媳叫嫂子的刹那, 头晕目眩,一时竟然是说不出话来。
可怕的猜测在内心如野草般疯长,震得他双腿发软后退一步, 险些摔倒。
“陈先生, 你当心些。”林可盈没想到喜天大厦的客户凯文陈竟是自己老公的表弟,只是这位表弟今日又和往日所见不一样。
脱去并不适合他的西服衬衫, 取而代之的是更添潇洒随性的花衬衫,倒是顺眼许多。
不过此刻的陈先生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不时打量着自己和程万廷, 口中喃喃自语。
“他怎么了?”林可盈低声询问。
程万廷神色冷淡,出口却带着果决:“发疯了, 你别管, 先进屋休息吧,我劝劝他。”
“好。”人表哥表弟的私事,林可盈自然不好插手, 也没兴趣插手。
林可盈转身离开, 沉浸在悲伤与震惊的陈松贤似乎才突然惊醒,扬声留人:“林……”
“叫你嫂子做什么?”程万廷打断表弟的话,冷冷开口, “跟我过来。”
嫂子两个字尤为刺耳,陈松贤胸口剧烈起伏,震惊、愤怒、懊悔种种情绪爆炸在全身上下,目光坚毅地跟上表哥的步伐,质问:“表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嫂子?那是我嫂子?那分明是我的童养媳!”
书房里。
程万廷坐在办公椅上,睥睨天下般往后一靠,宽大的身形犹如猛虎,淡淡一眼扫过前方暴跳如雷的表弟,面对质问,没有丝毫慌张。
“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肯定是看错了吧,刚刚那人不可能是林小姐,不可能是我的童……”陈松贤不敢相信。
“不,你没有看错。”程万廷双手合掌,手指相抵,一派坦然,“刚刚你见到的嫂子就是林可盈,从大陆来港城寻亲的林可盈,你多年前的童养媳林可盈。”
斩钉截铁一句话,三个林可盈,彻底斩断陈松贤最后一丝逃避念头。
胸口似有火烧,不敢相信瞬间化为浓烈的愤怒,陈松贤怒目而视:“我的童养媳,怎么成你老婆了!”
程万廷面目平和,与身前睚眦欲裂的表弟形成鲜明对比。
“童养媳是什么老封建,现在,她是你嫂子,我和她的婚礼还有几天就要举行。”程万廷眼神冷漠,“陈松贤,注意你的言辞,不要说出不符合你这个表弟身份该说的话。”
“程万廷!”陈松贤此刻哪里还能管什么表哥表弟,当即暴怒,“你是人吗?你居然对自己表弟的未婚妻下手?你明明知道林小姐和我有婚约,你还……你还……”
“婚约?”程万廷嘴角牵起嘲讽的弧度,似乎不在意表弟的控诉,“你们的婚约不是你求我帮你解除了吗?童养媳?你的童养媳不也是你求我帮你解决的麻烦?”
一刀刀回旋镖扎进陈松贤胸口,疼痛袭来,却是令人无力反驳。
当初,确实是自己苦苦哀求表哥替自己解决麻烦的,去处理婚约的。
程万廷眉目凛然,继续开口:“也是你自作主张将童养媳送到我的别墅。说起来,你还算是我和可盈的红娘,松贤,多谢。”
又是一刀插在胸口,陈松贤差点吐血。
真的是自己亲手把童养媳送到表哥面前的!
陈松贤颓丧地退后半步,险些站不稳,身子要歪倒下去。
不争的事实令人痛彻心扉,只是全世界别的哪个男人都可以,就是表哥不行!
“就算是,是我求你解除婚约,那你解除了婚约就送林小姐回大陆啊,你凭什么,怎么能和林小姐拍拖,结婚!”陈松贤不能接受,林小姐即将结婚的男人怎么能是自己表哥呢,“是不是你见她第一面就看上她了?我真是送羊入虎口!你连自己表弟的未婚妻都能下手!你不是人!”
情绪激动地控诉,陈松贤越说越回过味来,不仅如此,还有自己莫名其妙被送去南非,还是两次。
他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陈松贤瞠目结舌,仍不敢相信自己那个一心扑在事业上,压根对任何女人没兴趣的表哥会假公济私到如此地步。
“你送我去南非,是不是因为看上林小姐的缘故。”简单一句话,每个字都是咬牙切齿般吐出。
程万廷闲适地靠在椅背,右手微曲,指尖轻点在扶手:“没错。”
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陈松贤愕然失语,他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程万廷,你怎么……怎么能这么……”
“我怎么了?”程万廷直起身,身体微弯,逼近表弟,“我和你嫂子在港城,你留下来不是碍眼?再说了,我也是为你着想,省得你像今天这样伤心、难过。”
“你还是人吗?”陈松贤从前最崇拜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表哥,如今尝到那样雷霆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终于品出苦涩。
程万廷轻笑:“我如果不是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对我大喊大叫?早就去海里喂鱼了。”
“我要去找林小姐!”陈松贤怒不可遏,转身离开就要开门往外去,“之前我们没有见到面,后来见面她也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要去问问她,还记不记得当年的陈松贤,你怎么就笃定她真的更爱你?也许她只是因为我从前混账地要解除婚约伤透了心,才和你在一起!”
程万廷冷哼一声,目光冷漠地上下打量着表弟陈松贤:“你去问吧。试试你和我站在一起,你哪里比得过我,可盈又能看上你哪一点。”
平静的一句话,像是比陈松贤怒吼的十句话杀伤力更大。
低眉打量自己,想到自己如今二十五,一事无成,只知道花天酒地,不谈程家那样的家业,就是自家陈氏的家业,他也担不起来。
陈松贤身体猛然卸了力,双腿像灌了铅,难以挪动半步。
自己拿什么和表哥比啊。
“松贤,表哥奉劝你一句。”程万廷缓缓起身,替表弟理了理有些皱褶的衬衫衣肩,轻拍两下,“可盈如今只知道你是凯文陈,你是喜天大厦的客户,还能和颜悦色叫你一声陈先生,同你友好相处。如果有朝一日,她知道陈先生就是当初嫌弃她,死活要和她解除婚约,送她回大陆的儿时未婚夫,你猜猜,她以后还会和颜悦色同你说话,叫你一声陈先生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陈松贤知道答案,不会。
他甚至不敢亲手破坏如今在林可盈心中不错的形象。
无力地后退,再退,终于撞上书房木门,陈松贤节节败退,一败再败,败无可败。
最终只能痛苦地抱头。
书房门外,驱车赶来的秘书杨明辉驻守,虽说当时在电话里,大少爷否定了自己阻止陈少的想法,甚至让陈少想来就来。
可杨明辉哪里能放心,仍旧赶到半山别墅,看着陈少跟随大少爷进入书房对峙,自己则守在书房门口,以防再生变故。
书房内的谈话传进杨明辉耳中,尤其是最后陈松贤一败再败的无力挣扎。
“明辉,将陈少安全送回家。”程万廷淡淡开口。
“是,大少爷。”杨明辉扶着失魂落魄的陈松贤离开,想想一个小时前,气势汹汹和表哥对峙的男人,如今变成这幅模样。
杨明辉不禁感慨,大少爷那是在商场沉浮多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本事,拿捏人心,谈判一击致命都是家常便饭。
陈少哎,您还是嫩了些。哪里是大少爷的对手啊!
带着些许同情和不忍,杨明辉开车亲自送陈松贤回家,期间不忘安慰两句:“陈少,看开点吧,别……别太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
陈松贤生无可恋地歪倒在后排,呢喃自语:“杨哥,怎么就偏偏是表哥呢,怎么就偏偏是林小姐呢。”
“哎。”杨明辉把着方向盘,迅速抬眼看一眼后视镜中颓废伤心的男人,不忘鼓励,“陈少,您以前交过多少女朋友,个个分手了不都过得好好的吗?听我一句劝,童养媳的事过了就过了,以你的条件,你的样貌,还愁找不到女朋友?”
陈松贤现在哪里还对找女朋友有什么兴趣,他苦笑一声,窝在后座,思考着自己节节败退,还有什么出路。
唯一的出路,唯一可能帮到自己的人只有……
——
林可盈看完电视,回房间洗漱后坐在梳妆台前擦水乳,水润的乳液在掌心化开,均匀涂抹在光滑的脸上。不停揉搓间,林可盈仍有些惊讶。
“想什么呢?”房门前突然响起一道男声。
林可盈回身八卦:“那位凯文陈先生竟然是你表弟啊?真是没想到,你知道吗,我之前和他见过几次面,他是我们喜天大厦的客户。”
程万廷今天下午便得知此事,此时却佯装不知:“那倒是挺有缘分。”
“不过他之前几次来喜天都穿得特别正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参加什么庆典。今天一见倒不一样,总算是符合他气质的年轻时髦。”林可盈想到凯文陈身上的花衬衫,不禁打趣程万廷,“看见没有,男人穿花衬衫没什么的,你表弟就穿得挺靓仔的!”
“噢?”程万廷倚靠在房门,双臂环胸,凤眼微眯,“你觉得我表弟很靓仔?”
“我就是随口说说。”林可盈不知这男人怎么这么会抓重点,重点是自己觉得他表弟靓仔吗?分明是说男人穿花衬衫也好看,他也可以多尝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