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聿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等回过神来,气极反笑。
这位霍团长在防备自己?
而且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对,为什么要和他解释?
看来姜沅并没有提过自己和她的关系,既然如此,沈柏聿更加不会说。
见两人僵持不下,姜沅吃完饭,盖上饭盒,还给沈柏聿。
“谢谢,需要我洗吗。”她问。
“……”
“不用,我来就好。”
霍青淮的宣示主权没有让他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她的礼貌疏离让沈柏聿十分受挫。
什么时候她也能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表露情绪?
沈柏聿接过饭盒,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在霍青淮晦暗不明的目光中,和姜沅说了句“好好休息”就离开了房间。
这里的动静家属房的嫂子们都看在眼里,平时海岛上太无聊了,她们也会聊聊东家长西家短的,打发时间嘛。
好不容易来了个小姑娘,自然时刻关注着。
“哎你说这霍团长去给她送东西很正常,那沈教导员跟着凑什么热闹?眼巴巴跑过来送饭,不会是对这小姑娘有意思吧,他们可是一起来的……”
看到撅着屁股扒拉在窗户上不停往外瞅的媳妇儿,张富国一边拍蚊子一边说:“你管那么多干啥啊,人家也没碍着你眼吧,这事可不好瞎说,属于作风问题了。”
“你再这样小心政委媳妇找你谈话。”
“你别跟我在这上纲上线啊,也别拿杨大姐压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想处对象也正常啊。再说了,我不是替巧云关心一下嘛,她条件多好啊,又是工农兵大学生又是咱们岛上的军医,她对霍团长的心思大伙都知道,我是觉得她们条件般配,各方面都太合适了。”
吴秀珍看到沈柏聿走了,霍青淮还在里面,纳闷道:“你说这小姑娘跟霍团长到底啥意思啊,真是当兄妹?”
要是这样她可就替巧云松了
口气。
不然就这姑娘的长相,哪个男人见了不得被迷住。
这一点巧云还是没法跟人比的。
“你倒是能耐,人家霍团长压根没这个心思,你先给人家配上对了。”张富国懒得再搭理她,拿起苍蝇拍子往她屁股上拍了一下,“别看了,人家窗户都要被你盯出一个洞来了。”
“这几天估摸着有台风,你看好家里那两个小崽子,别让他们去海边疯玩,听见没?”
吴秀珍捂着屁股恋恋不舍收回视线,愤愤道:“今晚你给我等着!”
张富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媳妇儿我想起来部队还有任务,我得去加固一下野战工事,维护下坑道,不然台风来了发电机都要被水给泡了……”
他正要开溜,吴秀珍一把甩上门,拦在他面前,恶狠狠道:“想跑?没门儿!”
张富国一张脸皱成苦瓜,唉声叹气。
他的命咋这么苦啊!
等沈柏聿走了,霍青淮才收回手,从姜沅身后离开。
“洗漱都在外面那间公用的澡房里,厕所在旁边,厕所里的水不要用来洗手,都是海水。”
他事无巨细叮嘱道:“我给你留一只手电筒,晚上出门不要抹黑出去,外面会有一些爬行动物。要喝水就去炊事班打烧开的热水,澡房里的水不是雨水就是地下水,喝了容易生病。”
姜沅耐心听着,并且全部记了下来。
霍青淮想了一下都说的差不多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这么唠叨,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姜沅疑惑地看向自己,他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宠溺道:“没什么,就是第一次当哥哥,有点兴奋。”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阿沅多包容点。”
姜沅也忍不住笑了,两人又聊了会儿,哪怕知道她要去美国留学,但是再次听到,还是会有些沉默。
知道他想起了老师,姜沅也不好多说,更不敢在他面前提关于老师的事。
如果给老师平反会有风险,就让她一个人来担,不要影响到哥哥的前途。
下午在船舱听到的话让她很心疼霍青淮,小时候被迫和父亲断亲,长大了还要因为这层关系受牵连,他只能默默沉受这一切。
“阿沅,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姑娘,去了国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按时给我写信。”
霍青淮心里有些沉重,看向姜沅,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只是笑着祝她学业有成。
见时间不早了,霍青淮也不再继续话题,让她早点睡不要过于劳累,晚上学习容易伤眼睛。
姜沅笑着应好,起身送他出去,还不忘把他的外套带上。
“走了。”霍青淮站在门外朝她摆手,大步往前,踩着月光回了团部。
像他们这种单身干部一般都是住宿舍,虽然以他的级别可以分房,但霍青淮觉得在营地工作更方便。
只不过现在姜沅来了,他心里有了牵挂,才会时不时来上一趟。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姜沅才关门,余光瞥见对面窗户探头探脑的身影,不由有些好笑。
本来还想再做一道题的,但是想起哥哥的话,又合上了本子,放下铅笔,把毛巾放在搪瓷盆里,打着手电筒出去洗漱。
本以为刚来新环境会不适应,没想到却意外的好睡,蚊香淡淡的草木味道盈满整个房间,没有蚊虫侵扰,一夜无梦。
第二天五点多她就醒来了,围着海岛跑了一圈,差不到把整个岛上的环境弄清楚了,才去家属食堂吃早餐。
“妹子,吃面还是馒头?”贾大胖看到她,立马呲牙乐了。
昨晚大家伙还在说这姑娘怎么没来食堂呢,也没见霍团长给她打饭过去,心里寻思她应该也不至于自己开火啊,这不,早上人不就来了吗。
“清汤面吧,谢谢贾班长。”姜沅不好意思道,“我哥哥说走他的定量,可以吗?”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贾班长个不高,身材圆胖,为人随和,“霍团长每个月的定量都吃不完,正好你给他分担分担。”
姜沅也笑了,乖巧坐在一边等着。
大早上来吃早饭的人不少,有些家里的媳妇儿太早了起不来,他们来打点早餐回去。
“南瓜红薯多来点呗,老贾。”有人把铝饭盒递过去,目光看了眼姜沅,心想原来这就是昨晚自家娘们儿说的那个美人坯子。
霍团长这漂亮妹妹确实好看,如果家里媳妇儿猜的没错,那巧云可是有对手咯。
他心里刚想到巧云,结果没一会儿人就到了近前。
韩巧云扎着两根油亮的大麻花辫,身穿上白下蓝的制服,头戴无檐帽,眼神清亮有光。
“贾班长,我要一碗鸡蛋面,挑个大点的鸡蛋。”
“成啊,要不给你放个鹅蛋?那玩意更大。”贾班长头也没抬调侃道。
“也行,要是有鸵鸟蛋就更好了。”韩巧云顺势回嘴,见旁边的男人盯着她看,纳闷问,“看什么呢?我脸上有眼屎?”
穿着军装的男人看了眼她,再看看另一边安安静静坐在那的小姑娘,无奈扶额。
得,妹子你再这么糙下去,是真难找对象了。
韩巧云一开始还以为他犯病了,正要问他要不要去军诊所打两针,旁边的吴秀珍拉了拉她胳膊,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没一会儿,韩巧云面色就变了,“唰”地一下看向姜沅。
吴秀珍诶了一声——
“你别现在就看啊,这不是明显让人家知道咱们在说她吗。”
韩巧云充耳不闻,忍不住打量那个明显与众不同的姑娘。
一头柔顺的长发散在腰后,穿的是一条浅蓝色的棉麻裙,脚上布鞋的鞋面也是浅蓝色的。
五官更是让人惊艳,杏眼柳叶眉,粉面桃腮,皮肤瓷白,和她们这些在海岛上久经风吹日晒的明显不一样。
炊事班的小战士把面端给她的时候,她弯着眸子温和道谢,吃面时也不像她一样狼吞虎咽,而是慢条斯理。
韩巧云挠了挠后颈,问吴秀珍:“这小姑娘真是霍团长的干妹妹?挺好看啊。”
“……”吴秀珍有些无语,她哪里说的是这个。
“你可长点心吧。”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接过贾大胖递来的铝饭盒,捧着红薯土豆扭着屁股回去了。
中午晚上在家做饭划算,早上炊事班有蒸南瓜蒸红薯蒸土豆,这些都直接从她们家男人定量里扣就行,他们在岛上开荒种了很多,吃起来也不心疼。
韩巧云不知道这吴大嫂生的哪门子气,自己去抽了双筷子,坐在一边等鸡蛋面。
还时不时看一眼姜沅。
别说,这姑娘还真养眼。
本以为后续没啥见面的机会,她是住军医宿舍,一般也不去家属房那边。
没成想晚上这姑娘就被人送来了,蜷缩着身子,浑身冒着冷汗。
“同志,麻烦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霍青淮把她放到一边的简易行军床上,大声喊军医过来。
姜沅嘴唇有些发白,小腹绞痛,冷汗从额角一直往下淌。
她是晚上吃完饭回去才知道自己来生理期了,本来想换上月事带,再洗一下裙子,没想到会突然痛到站不起来。
霍青淮正好从炊事班给她打了壶热水过来,一见妹妹这样,赶紧送到军诊所。
韩巧云应了两声,看到霍青淮来不及惊喜,就瞅见姜沅快要痛昏过去了。
她戴上听诊器听了一会儿心肺声,蹙着眉问姜沅:“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姜沅摇头。
瞥见她一直捂着肚子,韩巧云直截了当问:“你是不是来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