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都自带佐料了,那就上锅蒸了吧。
余醉毫不尴尬地拿过螃蟹,清水冲冲,黄酒浇头,扔进笼屉。
动作太快一气呵成,陈乐酩连和自己今晚唯一的战利品合影的机会都没有,只来得及对着笼屉挥挥手:“掰掰蟹老板。”
余醉在心里默默感叹:真是长大了。
要搁小时候,他绝对不会吃这个螃蟹。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任何以生命的形式展现在孩子面前的动物,在小朋友心里都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如果不想养,或者从一开始就打算丢掉或吃掉,那就不要把它拿给孩子。
小时候余醉带他去草原玩,赶上围猎季,就租了两匹小马带弟弟凑热闹。
结果那两匹马很不给力。
一大一小两匹马,是亲兄弟,哥哥稳重能冲耐力足,弟弟则活泼好动还爱撒娇。
乐乐骑哥哥,余醉骑弟弟。
弟弟马没跑两下就要伸长脖子凑到哥哥马旁边贴贴蹭蹭,余醉拍它一下,它立刻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呲着大牙对着哥哥的耳朵“嗯略略”地告状。
哥哥马听完就停下四蹄,调转头“瞪”着余醉。
它背上还有个陈乐酩做俘虏,余醉只好举手投降。
于是两匹马越发消极怠工,跑一百米得停下来吃七八次草。
围猎五天,余醉和陈乐酩连根动物毛都没看到,还是比赛结束时捡漏了一窝小兔子。
大兔子被射死了,小兔子刚出生没多久,四五只挤在一起,灰扑扑圆滚滚的,像一小堆猕猴桃。
陈乐酩一只只捡起来放进自己的帽兜里。
哥哥有事不在,他撅着屁股去薅新鲜的青草喂兔子。
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就看到一个猎手抓着只大兔子狠狠往地上一掼,脑浆子“噗”一下溅出来,大兔子当场就不动了,男人把它剥皮剖腹取出内脏。
陈乐酩吓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自己那兜兔子哇哇大哭。
猎手这才看到旁边有个小孩儿,心道完蛋肯定把孩子吓着了。
陈乐酩扯着嗓子哭得像个开水壶,说他是杀兔犯。
“那打猎……就是要吃的啊……”
打猎就是要吃的。
猎物打回来要被开膛破肚。
他和哥哥也是来打猎的,虽然没打到但是捡到了,这一兜小兔子就是他们的猎物。
所以哥哥也会吃掉他的兔子吗?
小孩子的脑筋是条单行道,不带拐弯的。
这样想着,陈乐酩当即决定骑上小马带着兔子逃命。
他先把兔子甩到马背上,再把自己甩到马背上。
甩兔子时非常顺利,甩自己时刚到半空就被两只大手捉住。
“你往哪儿去?”余醉把他抱下来。
陈乐酩张开大嘴刚要嚎,余醉一把捂住,手动闭麦,让弟弟看自己手里的东西。
竹篮、羊奶,还有一把五颜六色的毛线。
他把毛线拆开,每种颜色都剪一条绑在兔子腿上。
“小蓝、小绿,我来养。小红、小黄,你来养,有信心吗?”
陈乐酩眼含泪光,努力点头,还剪下一条粉色的毛线绑在自己脚上。
“我是小粉,哥哥来养。”
那四只兔子被他们养到寿终正寝,最后长眠在他们家庭院中的大树下。
陈乐酩哭得比刚捡到它们时还伤心,小圆脸通红通红的快背过气去。
他抱着兔子们的小衣服,跪在它们的坟前拜拜:“下辈子你们还做兔子的话,一定记得来找我啊,带着你们的妈妈一起……”
四只兔子骗走弟弟两场眼泪,余醉当时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让他养任何宠物。
再带弟弟出去玩时他都会特意避开打猎这种活动,甚至有活鱼活虾展柜的饭店都不会带弟弟去。
本以为要一辈子这样小心,却不成想失忆一次,脆弱的嫩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变得茁壮。
螃蟹蒸好后,陈乐酩第一个跑来吃。
余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怎么啦?”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吃。”
“哼哼,你们哄我的嘛,真当我傻啊。”
“不过还是很开心。”
“开心什么?”余醉问他。
“很多啊,钓到很多垃圾很开心,你们哄我很开心,和大家出来玩很开心,当然最开心的还是——”他眼尾上翘,古灵精怪地凑到余醉耳边。
“和你接吻最开心,特别开心,爆开心!”
难以遏制的开心让他心尖发痒,手也痒,好几次了只要一开心他就特别想干点什么,可是具体要干什么他又不知道,想不起来。
余醉的声音轻轻掠过耳膜。
“要不要写?”
不加思索地、完全出于习惯地,陈乐酩大声喊道:“要写!”
喊完自己都愣了,要写什么?
一个巴掌大的黑皮小本子出现在眼前,余醉递给他一支笔,打到空白那页。
陈乐酩接过笔,一笔一划地把刚才说的开心的每件事都记在本子上。
整个过程陌生又熟悉,机械又深刻,完全由记忆的惯性带动肌肉,就好像他以前也这么做过,就好像他每一天都会这样做。
一张纸写完,他抬头看着余醉。
余醉也看着他,雾蒙蒙的眼睛,灰绿色的湖水。
“不写标题吗?”
“要写的。”
他特意留出开头那行就是要写标题,但标题是什么呢?他不知道。
“陈乐酩开心清单。”第12035项。
余醉这样告诉他。
一瞬间,万物寂静,夜沉沉地压下来,海风吹皱天空。
陈乐酩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kitty,我希望当你老去的那一天,你讣闻的开头不是所谓光鲜的成就,而是长长的开心清单。
那只螃蟹他只吃了两根腿。
其余的部分全都挑出来,放在盘子上拼成一个爱心推给余醉。
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大家都困了,陆陆续续下楼睡觉。
女孩儿睡一层,男生睡顶层。
汪阳贱嗖嗖地问余醉:“我俩睡哪儿不会打扰你们啊?”
余醉说睡大马路上。
“那我呢?”陈乐酩举手提问。
刚才挑房间时他在和余醉打啵儿,没顾上。
余醉压根不搭理他,转身就走。
意思很明显:你和我睡一层。
陈乐酩得了便宜卖乖,追上去围着他转:“我睡几层啊?我是客人呢,你好歹安排安排我啊。”
余醉被他磨得烦:“你爱睡哪睡哪。”
“那我要和你睡一屋!”
“没地方给你打地铺。”
“怎么啦,你屋是单人床吗?”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站定,陈乐酩没刹住车,“铛!”一下撞人背上,摸着鼻子小声嘶气。
“我不接受婚前性行为。”
余醉转身来了这么一句,犹如五雷轰顶炸在陈乐酩头上。
可他不仅没崩溃还眼冒金光:“这么说你也想和我结婚了吗!”
小猫忍不住咧嘴笑,露出朴实庄稼汉即将迎娶美貌天仙的表情。
笑完又有点失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可你都阳萎了,婚前婚后有区别吗?
想着想着不小心嘀咕出来。
“说什么呢?”余醉垂眸看他。
“什么都没说!”
“我听到阳萎了。”
“我没说你自己说的!”
余醉眼神一暗,伸手卡住陈乐酩的下颌。
“哎,一会儿要不要看日出?”
“那得四点起吧,我起不来。”
“你不想在日出下和我接吻吗宝贝?”
“烦死了,那你来找我吧。”
一对小情侣说着悄悄话朝他们走来,陈乐酩急了:“快放开我啊!”
余醉不放,直接把这条楼道的灯关了,大手向下勒住他的腰,重重抵在墙上。
陈乐酩猝不及防陷入一片黑暗。
身体被他的手臂和胸膛圈住,鼻尖满是对方身上好闻的气味,耳边小情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情动又羞臊,心都悬到喉咙口。
“哐啷——”
余醉一把拉上身侧的窄门。
小情侣意识到这边有人,赶紧走开。
“你真以为我阳痿?”
余醉很擅长审问。
不管对弟弟还是对海盗。
他掐住陈乐酩的脖子,虎口抵住下巴,逼迫他仰头。
陈乐酩只觉心口发烫,呼吸急促。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说你就信?”
“不然呢?哪个男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你了解很多男人吗?”
余醉的左手卡着他下巴不动,右手从他的毛衣后领口伸进去。
毛衣很薄,领口本就大。
他粗糙的掌心顺着弟弟的脊椎骨一寸一寸往下,按一下红一片,红一片陈乐酩就抖一下。
本就受不了,余醉又把一条腿卡进他双褪之间,膝盖往上,缓慢而深重地去ding、去磨。
哪个阳痿男能把人搞成这样啊?
陈乐酩快崩溃了,脑袋里炸开一片白光:“所以你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他性子恶劣,弟弟越抖他越来劲儿。
“还追吗?”
“那、那我要考虑一下——啊!”
话音没落,余醉的膝盖狠狠往上一撞。
“不考虑不考虑!追追追!”怀里传来陈乐酩破碎的哭腔,颤抖的哼哼,双手还无力地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料:“你怎么这么坏啊……别弄我了……”
肌肤相贴得足够紧密,余醉能感受到他每一丝肌肉的抽动。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亮起来,是点点星光,滚过弟弟湿红的脸蛋。
“啪”,他打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