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牛首祭坛的重锤
「祈祷时,你祈求的是救赎,还是一只手把你从深渊拽上来?」
「不幸的是,有时候那只手,只是将你按得更深。」
王奕辰小队通关之后,整个房间陷入短暂而压抑的沉默。
有人瘫坐在地,脸色苍白得仿佛失了血色;
有人下意识攥紧衣角,喉咙干涩,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刘婧瑜努力维持着平静的神情,但眼中惊魂未定的慌乱,早已将她伪装的坚强撕出破绽。
林婉清蹲在角落,双手抱膝,死死盯着地面上的那条血痕——那是埃尔南被斩杀前迸溅出的鲜血,尚未干透,却早已凝固了所有人的勇气。
许今宵依旧站在原地,面如灰白的影子,沉默得仿佛早已脱离现实。
艾琳突然低低哭出声来,极力压抑,却越捂越颤。
“那是真的……不是演戏……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她的手指在面颊前微微颤抖,像是试图抹去什么,但却始终擦不掉那眼前的血光。
她的声音几近破碎,像一只裂壳的海鸟,在钢铁密闭的空间中哭泣:“就这样一个选择题,选错……就死……”
话未说完,她已哽咽得无法继续。
她的哭声像针,扎进每个人耳中,让人忍不住颤栗。
王奕辰站在原地,身体仿佛被死死钉住。他一直试图挺直腰背,保持那个“睿智队长”的姿态,
可额角的冷汗早已沿着鬓角滑落,悄无声息地浸湿了衣领。
他的手,藏在背后,手指发麻,发抖,那种轻微的颤栗——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生死主题,不是第一次做“人类观察者”的引导者。
他甚至在过往无数期节目中谈笑风生地说过:“死亡,不过是故事的一种结尾。”
但这不是节目。
没有彩灯,没有观众,没有提前写好的脚本和安全词。
这是血,是命,是那个明明几分钟前还在骂骂咧咧地说着“我命由我不由你”的人,
现在只剩下一摊扭曲的红色。
他想说话,嗓子却仿佛被钉死,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只吐出一句干涩的自语:“……没事的,只是个概率。”
可这句“只是个概率”,在地上的血泊前,显得如此荒谬而脆弱。
他强忍住视线的游移,硬着头皮不去看尸体。
可是脚下那滩血,仿佛故意般地延伸,像是从命运之下流出的冤魂,在拖住他的脚踝。
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
自己不是在主持一个“游戏”。
他,是这个地狱舞台上的演员,是献祭的一员,是会在下一秒“死”的人。
而在另一侧结界中的司命小队,静静地旁观着这场暴烈的“揭幕式”。
司命倚在结界壁旁,神色如常,右手懒散地插在兜里,像个在等雨停的旅人。
他嘴角含着一抹淡笑,那笑意在血与泪的衬托下,竟显得近乎冷漠。
“主人,”塞莉安挑眉,语气冷淡中透着几分讥讽,
“他们只是通关了一道三门题,却表现得像刚从地狱爬出来。”
司命眨了眨眼,嗓音淡淡,“三门游戏,对我们来说,不过是概率的玩具盒。”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那滩仍在扩散的血迹上,声音低沉下去:
“但对他们而言,那是第一滴……真正意义上的‘血’。”
塞莉安舔了舔唇角,微笑得妖冶:“接下来的游戏,你觉得,会吓死几个?”
“不好说。”司命抬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死亡的恐惧从不藏在行动里,而是藏在——‘思考’里。”
就在这时,地面一声异响。
维拉小队的试炼判定——触发。
中央灰白地砖骤然下陷,裂开如幽冥之口,一座扭曲法阵从深渊中升起,
如被血色灌注的召唤阵,吞吐着令人作呕的喘息声。
没有火焰,没有光芒,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螺旋。
仿佛某个等待已久的存在,即将在这扇门后,露出它真正的脸孔。
“第二小队,已集结。”
卡牌宣告的声音冷漠如铁,带着一点数字化失真的回响,在幽闭空间中震荡开来。
紧接着——
它】出现了。
那是一道无法忽视的身影,如同从血池地狱中拖曳出无数尸体的噩梦行者,踏入了这片由命运搭建的审判台。
三米余高的牛首身躯,肌肉层迭堆砌得几乎失去了人类比例,像是神在愤怒中撕裂泥土重塑而成的灾厄造物。
它的毛发残破,深棕色兽皮已被火焰和铁锈斑驳腐蚀,裸露出的肌理仍带着未愈合的烙痕和血肉交错的瘢痕。
而它的眼睛——那对诡异病态的血红竖瞳,正毫无情感地、缓缓地俯视着每一个人。
它的牛角弯曲如锋,左右不对称,一边缠着残肢的布条,另一边则钩挂着半截脱落的下颌骨,
碎裂的牙齿还在滴着乳白色的混浊黏液。
它的双手死死握着那柄巨大的铁锤,锤头布满裂纹与锈蚀,其上嵌满了不规则的铁钉,仿佛是用敌人的头盖骨铸成。
黑红干涸的血液与某种仍在滴落的白色黏质混合,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是死神耐心地敲击时间的边缘。
空气变得稠密。
腥臭、铁锈、焚烧后的肉焦味扑面而来,令人几欲呕吐。
穆思思当场后退两步,面无血色:“……这不是‘怪物’,这是恐惧本身……米诺斯牛头怪?不……它不该存在于现实……不是吗……”
藤宫澄几乎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但仍能听到自己心脏在狂跳——每一声都如同锤击在灵魂上回响。
“挑战项目:剪刀石头布。”
卡牌系统的声音毫无情绪,如同冷酷的审判者,“胜者幸存,败者承受重锤审判】。”
“规则:每人独立对战,每人三轮,两胜即通关,未死亡即算成功。”
“失败惩罚将由守卫执行。”
锤子落地,金属与地面接触时那一声沉闷的“轰隆”,如同宣判的钟响,震颤着所有人的神经。
维拉没有开口,目光却如烈焰般灼穿了空间的压迫。
她上前一步,身形瘦削却挺拔,那一步踏出,仿佛将环绕众人的黑暗轻轻踢碎。
她转过身,目光如炬地扫过几位组员:
“藤宫,穆小姐,鲁道夫先生。”
她轻声点头,语调温和,却如祈祷前的最后一声钟鸣。
“恐惧,是人之常情。我,也恐惧。”
“但我并不孤身一人。”
她缓缓抬手,指尖轻轻碰触自己胸前那枚倒十字架吊坠,
那里传出微弱的共鸣——一道银白的圣咒浮现,如同温柔的微光在空气中荡漾。
她轻轻吟唱,一串似圣歌又似低语的古语在她唇间响起,仿佛从遥远而沉默的信仰中流淌而出:
“我曾在‘赞歌门’的颠倒圣殿中,听见天使倒挂在血海之中低语,
他们告诉我:‘即便光被压入地下,它也会在你心中,为你发光。’”
这声音仿佛击打在众人最柔软之处。
“现在,我请求你们,信我一次。”
藤宫澄咬紧嘴唇,用力点头;鲁道夫没有多言,却缓缓走上前一步,站在维拉身侧;
穆思思将画板抱在怀中,好像抱住了自己唯一的依靠。
而观察区内,王奕辰站在玻璃之后,额头的冷汗滴落。
他看着那牛头怪滴落的黏液,身上粘附的灰白筋膜组织,胃部开始隐隐翻搅。
“我们……真的不是在玩什么综艺节目,对吧?”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幻听,随之而来的是一抹神经质般的干笑。他终于知道:
——这里的失败,不是掉粉,不是差评。
是死亡,是锤下的碎骨。
倒计时数字浮现。
10、9、8……
维拉闭上双眼,嘴唇轻启:
“代行者,为信仰而立。”
她睁开眼,目光如星,微笑:
“信我一次,我们会活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