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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求月票)

第191章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求月票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这一场雨虽然不大,却持续了很长时间,街道上地势低洼的地方便成了水潭。

伍府。

惨叫声渐渐息了。

因着大门紧闭再加上雨声的影响,倒也无人听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有一女子尖叫,然后便再无动静。

又过了一会儿,伍府的大门被推开,衣衫整洁的房海从屋内走出,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漠,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护院跟在身后,只是房灵月却再也没有出现。

大抵今天下午,伍明和灵月的传言就会消失。

再过去一段时间,房灵月大概会突发恶疾,然后不治而亡。

房海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在房家这样的世家门阀当中,这样的事情很常见,早已习惯。

世家门阀最重名声。

无论背地里有多么污秽。

世家门阀的大小姐玩的哨的也有不少,但人尽皆知就绝对不被行。

他并不会因此憎恨宋言,因为没有憎恨宋言的理由,这一次的事情从头到尾宋言都没有任何错误,从某些方面来讲,甚至算是受害者。

毕竟,若是真将房灵月嫁给宋言,宋言还不得替别人养孩子。若是某一日知晓真相,那便是宋言和房家决裂的时候。想一想那浑身是血的重甲兵,房海的身子便哆嗦了一下,他相信那会是一场噩梦。他甚至还要感谢一下洛玉衡,如果不是洛玉衡调查出来的内容,他怕是要在作死的道上一路狂奔了。

只是……和宋言联姻的事情又该如何?

抱上宋言大腿这方针不能变。

说起来,除了房灵月之外,他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十六,一个只有十二,相貌都不比房灵月差,按说十六岁的二女儿应是和宋言最合适的,偏生这宋言喜欢年长的。

房海便有些苦恼。

这什么嗜好。

有点变态了啊,男人不都喜欢年轻一点的吗。

脑子里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房家的女子,最后居然浮现出了儿媳妇高阳郡主的脸。

然后房海便自嘲的笑了一下,再怎样也不至于把儿媳妇嫁给宋言,虽然无论从年龄还是才情方面高阳郡主似乎都是最合适的,但……房家要脸。

……

松州府内,有一处货场。

曾经是松州货物集散地,往来客商甚是热闹。

但这集散地终究小了点,随着新的集散地建立,这里便逐渐荒废,如今这货场之内脏乱污秽,鱼龙混杂,大抵就是一座城市的阴暗面吧。

盗窃,抢劫,杀人,斗殴,每天都会发生一些案子。

慢慢的,这地方又逐渐演变成一个黑市,一些来路不正,诸如盗窃甚至是盗墓,见不得光的东西便会拿在这里售卖,甚至连朝廷明令禁止的东西都能看到,就像是一个摊位上放置的军弩。

同时,这里还有松州府最大,也是最疯狂的赌坊。

飘落的雨,并未遮掩黑市的喧闹。

一些地方燃起灯笼,光线倒也充足。

两道身影撑着雨伞,他们脸上戴着奇怪的面具,像是金属雕琢,看不清容貌。然,从身上华美的云锦长衫,也能看出二人的身份颇为尊贵,那般卓尔不群的气质和这黑市格格不入。

这些人往往是肥羊,一些黑市商人便将自己藏匿起来的宝贝拿出,希望能得到两位贵公子的青睐。

只是可惜,两人似是已有目标,对那些所谓的珍宝毫无兴趣。

鞋底践踏着积水。

往黑市更深处走去,拐了一个弯,一栋古宅便出现在面前。

房门被推开。

正前方是一个大堂,大堂里面有着数十道身影,这些人的气质异常阴狠,不少人身上都带着一条条狰狞的疤痕,他们或是站着,或是席地而坐,更有甚者怀里抱着一个女人,上下其手,亦有人聚集在一起大声的吹着牛。

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每个人都带着武器,或是手边放着武器,只要一息之间,便能进入战斗状态。

当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所有人的动静瞬间暂停,古宅陷入难以名状的死寂,一双双眼睛全都望着门口集中在那两个青年身上。

黑市中,不仅只有商人,赌坊,强盗,窃贼,还有一群最为无法无天的存在……杀手。

他们是专业的,不会去询问雇主和目标之间什么仇,什么怨。

收钱,杀人,唯此而已。

两个青年显然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几十道视线集中在身上,两人的步履却并未受到丝毫影响,依旧是那般不急不缓。

面具下方的眼眸扫了一眼,最后集中在一个壮汉身上。

那男子魁梧高大,穿的并非武人短打,更像是一个将军,上身居然披着盔甲,身高七尺,浑身上下匀称结实,虽满脸横肉,目光却显沉稳。皮肤黝黑,浑身裸露在外的地方,无论是脸,还是胳膊,还是手背小腿,到处都是刀疤,散着生人勿近的凶煞。

一看便是不好惹的。

“杀人。”那青年缓缓开口。

“杀谁?”壮汉抬起眼皮。

“宋言。”

原本寂静的厅堂,因着这个名字便生出一些骚动。

“不接。”

壮汉眼帘垂落,冰冷拒绝,他是杀手,做的是杀人的活计,不是送死的活计。

那宋言自身实力如何暂且不说,单单那浑身是血的重甲兵,便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不用太多,只要有一二十个重甲兵,一旦结成军阵,他们三四十号人便不可能有人活下去。

“一万。”

“不接!”

“五万!”

壮汉眼皮微跳:“不接。”

“十万。”

青年便从怀里取出五张银票,置于桌面:“后日,朝廷封赏的圣旨会下达,大后日,宋言离开宁平,途径松州,然后前往辽东。”

“其身边会有人护送,但数量不会太多,许是一百,许是两百。”

毕竟,宋言只是个县令,没有募兵的权力。

壮汉便摇了摇头:“杀不了。”

二十个重甲兵就足以推了他们,更别说两百。

钱他们喜欢,那也得有命。

“附近的山匪已经被我们收买,到时候会冲击宋言的车队和阵型……你们便是一重保险,若是山匪不足以杀死宋言,你们便可以出手取走宋言的脑袋。”

“这里有五万银票,事成之后,用宋言的脑袋换取另外五万。”

壮汉猛地一拍大腿:“娘的,干了。”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

距离圣旨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洛玉衡早早便开始准备各种东西,衣服啊被褥啊之类全都已经准备妥当,塞满好几个马车,尽管宋言一再表示用不了这么多,可洛玉衡固执的认为,辽东那边实在是太过寒冷,还是多准备一些更为稳妥。

剩下的这点时间,宋言也没有到处乱逛,而是陪着小小姨子和小小小姨子。

自知晓宋言准备离开之后,两个小丫头便很是伤心。毕竟,姐夫离开之后,就没有人再给她们讲那么好听的故事了。

也没人偶尔会给她们做一些很好吃的零嘴。

甚至说,便是夫子留下的课业都没人帮忙了。

这几日,两个小丫头几乎一直都挂在宋言身上,就像是传说中的树袋熊。

对于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宋言总是格外有耐心,便是一直被缠着,也完全不觉得烦,宋言很耐心的将孙猴子和七仙女的故事讲完,两个有点早熟的小丫头便大失所望。

就在第三日的时候,圣旨到了。

传旨的还是上次的那个老太监,是叫什么来着,魏忠?魏贤?魏孝?还是魏良?

名字实在是太像了,长的也像,便有点记不清了。

老太监应是先去了房府,随后才在房海的带领下到了洛家,同时来的还有松州府的大小官吏,什么司马,通判,别驾之类的官员来了一大堆。

彻底荡平宁国沿海倭国,未来五年,不用遭受倭患袭扰。这是一项大功劳,更何况房海的奏章上还有五万的斩首,以及救出了一万余被掳走的民众。这般功劳,那赏赐自然是极为丰厚的。

房海直接从松阳伯变成了松阳侯,房海心里便是一阵惋惜,若是能跟着宋言到辽东,不但能避免中原的混乱,甚至还能继续抱着大腿,这侯爵的爵位说不得便能成为国公。

到那时,一门双国公,何等荣耀。

至于其他大小官吏,看向宋言的视线也是极为热情。

他们也得到了封赏,虽然不如房海那般夸张,但官场上每一次晋升都极其艰难,尤其是对他们这些没什么大背景的人来说更是如此,他们很清楚这一次的晋升究竟是从何而来。

是以,圣旨还没念的时候,便有一堆人围在宋言身边,一个个拱着手,说着恭喜恭喜之类的话。更让宋言感觉古怪的是,有不少官员都是带着家眷一起来的,而且这些家眷还多是女眷,几乎都是小姐之类。

看到这一幕,房海心中危机感更盛,看看人家女儿乖巧温顺的模样,再想想房灵月那个蠢的,心里便不免叹息。

圣旨的内容,倒是和之前相差不多,大抵都是狠狠夸赞一番忠勇恭孝,然后便是封赏。

宋言的爵位从男爵变成了子爵……以及那坑爹的万金。

宴会自然是要举办的,便是几个传旨的公公也留了下来,中间的时候,洛玉衡和那老太监离开了一段时间。

再次出现的时候老太监已经不见踪影。至于洛玉衡,虽然看起来很是正常,脸上和之前一样笑着,只是那笑容在宋言眼中,却显得有些勉强。

宋言看在眼里,却并未多言。

整个宴会似是变成了曾经的婚宴,宋言已不是新郎官,却也免不了被轮番敬酒。尤其是那些大小姐们,一个个含羞带怯的,可敬酒的时候却是半点也不马虎。

一轮一轮下来,饶是宋言也有点撑不住,脸上红红的。

“现如今,宁国朝堂上尽是腐儒书生,一个个读书读傻了,写几首酸诗烂词,便自诩忧国忧民,却全都是夸夸其谈之辈。写诗,能杀退倭寇吗?填词能抵御女真吗?纵然是一手锦绣文章,能镇压匈奴吗?”

许是都有些醉了。

有些人说话,便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他们这些地方官,跟朝廷上的京官终究是有些不太一样的。

他们或许贪财,或许腐烂,但在听闻有两万倭寇袭击宁平的时候,还是愿意带着家丁投入战场的,哪怕目的可能是为了功勋,却也至少证明他们还没有烂到底。

毕竟,真正烂到底的人,听到匈奴,女真,倭寇的名字,大抵都会选择弃城而逃。

喝醉了,便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最初的时候,许是都怀着雄心壮志,都想要做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做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可这官啊,做着做着,也就变了。

变得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变得一门心思往上爬。

变得狡诈冷漠。

被动的,或是主动的。

唯有醉了,意识模糊的时候,他们或许才能在层层烂肉中,找回曾经年少的自己。

说话的人,是卢照,松州别驾。

他其实也是个文人,却还能手提三尺剑,宁平时候也曾经砍死两个倭寇,鲜血喷在脸上,整张脸都是红红的。

“辽东被破,女真劫掠,数万子民被奴役。”

“六塘乱民,揭竿而起,拿下数个县城。”

“南方水患,百姓流离失所。”

“东陵的那些读书人,那些官员,除了在青楼里抱着女人,我好愁啊的来上几句,还做了什么?”

“他娘的,还不是全部推给了长公主和言小弟?”

“卢兄,你醉了。”另一人,却是松州司马吴校,抿了一口黄酒,拍了拍卢照的肩膀:“你这话,却是将天下读书人全都骂进去啦,别忘了,言小弟也是读书人,还是咱松州第一才子。”

言小弟。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称呼便在松州的官员中传开了。

宋言虽自称晚辈,却也改变不了什么。

“对了,言小弟有大才,要不趁着今儿个高兴,来上一首,也让我们见识见识言小弟的风采。”通判纪诚也笑呵呵的说着。

四周便是一阵起哄的声音。

洛天阳这个坑姐夫的便兴冲冲的去拿来了笔墨纸砚,似是忍不住要看着自家姐夫大展神威。

知晓已无法阻止,杨思瑶便开始研磨。

宋言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立于桌前,醉意仿佛浸透整个身子,短暂的迟疑之后,宋言拿起毛笔,蘸满墨汁,笔走龙蛇。

那笔画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灵蛇,蜿蜒曲折,肆意舞动。或中锋直下,圆润饱满,如苍松之干;或侧锋横扫,锋芒毕露,如刀剑出鞘,又似疾风掠过,带出一片潇洒……

《韬钤深处

小筑暂高枕,忧时旧有盟。

呼樽来揖客,挥麈坐谈兵。

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横。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