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成功了,才配谈来时路。
战败了,就是人家的军校教案。
胜利者,才能自己书写经典案例!
邱清泉很清楚,三人虽然约定了先入县衙者赢,但战壕前那些浴血奋战的弟兄,可都是李鹤年与杨守义的兵。
“雨庵兄,要加油啊!”
沈复兴的这句话,沉甸甸的。
这是他在拿自己的嫡系为他开路呢!
邱清泉低着头,双手撑在炮塔上,身体不住地颤抖,整个人竟然在这诡谲的战场发出了笑声。
没错,邱清泉在笑,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近乎于癫狂的兴奋,直接占据了他的大脑。
好一会儿,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眼神中竟然有光芒闪出。
下一秒,邱清泉大喝:“坦克营!锋矢阵,以我为头车,冲锋!”
“若我被击中,一连长为头车,一连长被击中,二连长为头车,敌阵不破,坦克不停!”
彻底陷入疯狂的邱清泉摆出了最疯狂的冲锋阵型,三辆t-26很快挤到了最前面,形成一个小的三角。
与骑兵的三角阵或者锥形阵完全不同,锋矢阵就是几辆头车组成一个小的三角,其余的坦克在他们的后面。
整个队形就像一把锋利箭矢,直冲敌人的心脏。
在这一刻,柏林大学的楔形队、v字队形、梯队形、鱼骨形都被他抛到了脑后,脑袋里只有一句话:
装甲兵在进攻时应永不停顿!
所有的坦克长都沉默了,两辆反应快的t-26抢占了邱清泉左右的位置,与他形成最锋利的头部。
其余坦克依次跟进,形成商丘战场上的后羿之箭!
“开灯,冲锋!”
已经不需要任何指挥,哪怕没有装备无线电的坦克,只要跟着前车,向可见之敌攻击就行。
被临时集结起来的战车中队此时正结束行军,缓缓铺开阵型。
“开炮!打他头车!”
邱清泉的怒吼声中,三辆t-26齐齐开火,只是准头有些差,没有命中。
轰轰轰!
95式战车的反击很快在他身边炸开,一片残骸甚至被炸到了他的车上,邱清泉低头,发现竟然是一条带着膏药旗,正燃烧着的断臂!
“哈哈哈,好死!”
疯狂的笑声中,邱清泉从身上再掏出一根剪好的雪茄咬在嘴里,右手举起燃烧的断臂
“呼——!油门踩死,开炮!”
轰!
这次,右边的坦克率先开火,直接将那辆只有12毫米的95式点燃!
火光照耀出后面密集的队形与更多的坦克!
“开灯!不要怕,开灯!”
噔噔噔~
t-26坦克打开了装在炮台上的三战探照灯,猛然间,天光大亮!
迎着坦克的日寇一时间睁不开眼睛,被纷纷击毙。
“快,向坦克两侧聚拢,不要怕,跟着邱师长冲过去!”
乱军中,军官们很快统一认知,向着冲锋的坦克两翼集结,人与钢铁一起组成新的钢铁洪流,猛地撞入日军的增援部队里。
【人海突击学说】激活!
【纵深穿插】激活!
【关联部队】激活!
整个突击阵型速度猛地一提,肾上腺素与热血开始沸腾。
正在居中指挥的日寇战车中队指挥官长谷秀介被一发入魂,变成了炮塔上燃烧的灯芯。
没有无线电通信的95式战车中队,只能依靠旗语、灯光信号或者传令兵,失去了指挥的战车中队面对疯了一般冲过来的钢铁洪流,竟然开始失去组织度,溃散。
邱疯子,破阵!
日寇的坦克开始拼命倒车,阵型大乱,不少战车倒车的时候还将自己的士兵一起碾进了这片土地。
看得不少人浑身冰冷,这算什么?
卜算子·咏梅吗?
零落成泥碾作尘?
“哈哈哈,痛快,前面撞开那辆豆丁,打爆了就滚一边去!”
驾驶员眼角一抽,看着那辆熊熊燃烧的95式豆丁,缓缓绕开。
我特么也是疯子,但不是傻子!
坦克都是钢铁,怎么烧起来的?
闷骚吗?
那特么是油跟火药在燃烧!
还撞开?
这是烟瘾犯了,要拿鬼子坦克点烟?
忽然,远处响起一阵“板载”的声音,竟然有几十个人影在一团团燃烧的火焰中穿梭。
“拦住他们!”
不等邱清泉指挥,步兵兄弟们竟然率先冲了上去。
嘭!嘭!嘭!
轰!轰!轰!
不断有爆炸声响起,也不断有双方的士兵倒下。
远处的日寇战车正在重新集结,眼前这7、8团被打爆的战车成为了他们最后的障碍。
“绕过去!绕过去!”
就算是邱清泉,这时候也不得不避让,肉弹冲锋,太疯狂了!
忽然,有道身影极为灵活的连续翻滚,避开了所有弹幕,竟然抱着炸药包冲向邱清泉的这辆头车。
“小心!”
邱清泉只看到右侧坦克上的那名士兵来不及换弹夹,竟然从坦克上一跃而下,在他眼前扑倒了那名身形敏捷的日寇。
“八嘎!八嘎!”
愤怒的声音穿透夜空,可下一秒,一阵火光冲天而起,让邱清泉也只能抬起手臂遮住眼睛。
他瞪大了眼睛,竟然喘了几口气,可旋即邱清泉一拍炮塔:“小鬼子还敢还手,继续冲锋!”
他在喊,税警1团1营3连的沈卫国也在喊:“弟兄们,冲到坦克前面去,保护好坦克兵兄弟!”
他不是第一个沈卫国,第一个沈卫国倒在了平安路上,他就成了下一个沈卫国。
他也不是最后一个沈卫国,在税警1团,只有最勇敢的战士才有资格在上一个沈卫国牺牲后,继承这个名字。
要做沈将军最勇敢的兵!
饶是疯狂的邱清泉,看到挤到身前的士兵,眼睛也不禁有些泛红,他又开始拼命拍着炮塔:“快点,我们不要步兵的保护,装甲兵就应该冲在最前面,保护士兵。”
哎~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叹息与不断开火的炮声,这个国家与民族太苦了。
每一辆坦克都是宝贝疙瘩,他邱清泉当宝贝,他沈复兴同样当宝贝。
不舍得啊!
士兵也知道,武器装备来之不易拿命换?
值!
这就是时代的悲哀!
钢铁的意志加上钢铁的洪流还是击溃了正在集结的日寇增援部队。
第9联队长片桐护郎一刀砍断了身前的沙袋:“八嘎!废物,帝国的战车怎么会输给支那的战车?中队长是谁?应该切腹!切腹!”
参谋官悄悄吱了一声:“好像.长谷秀介指挥官已经为天皇尽忠了。”
片桐护郎冷哼:“果然是废物,命令部队后撤,还记得我们在忠民沟的预设阵地吗?在那里继续阻击,我看他们的坦克怎么过河!”
转眼间,日寇边打边撤,战场局势终于被打破。
远处东方的鱼肚白代表着天快要亮了,一夜鏖战,双方的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停!”
尽管很不甘心,但确实没办法继续追击了,邱清泉深吸一口气:“向沈团长、廖师长发报,日寇第一道防线已破,我部已推进至范庄,正在打扫战场。”
说着,邱清泉跳下坦克,看着身后的满地疮痍。
一夜突袭,不知道倒下多少兄弟。
“邱副师长,坦克营目前还剩余6辆t-26坦克,7辆t-27坦克,4辆cv-33,6辆维克斯,剩余23辆,损失13辆,接近一半。”副官低着头,心情沉重。
一战折损半数坦克,这些可都是他平时宝贝到不行的坦克啊。
邱清泉一屁股坐在地上,示意其他坦克尽快进入范庄分散:“战果怎么样?”
副官低着头:“击毁日寇坦克14辆,我们自身损失13辆,有2辆是因为故障,需要修理,1辆冲进了反坦克壕,正在抢救,主要还是骑兵自爆的时候,cv-33损失太多”
邱清泉叹了口气:“把小鬼子的坦克,能带走的带走,能拆零件的拆走,把被炸毁的坦克也全部拖回去。”
“放心吧,这事儿就交给我们了!”
此时,杨守义出现在他的身旁,也这么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听说你哭了?”
“艹!你才哭了!”邱清泉猛地转身,想要给他一锤子。
却看见杨守义脸上、身上竟然到处都有血迹,他呲了呲牙,还是没动手:“这么大个团长了,亲自上去砍人,合适吗?”
“哟,副师长还亲自带头冲锋呢!合适吗?”杨守义丝毫不让,昂着头争锋相对。
“俩憨货,赶紧后撤休整,我让2团上去布防了。”李鹤年从吉普车上下来,一尘不染。
“你大爷的!”
邱清泉与杨守义齐声说道!
这诡异的一幕,换到任何一处战场都不可能发生,一个团长,一个旅长,一个副师长像是没有军衔,没有官职一样,亲密无间。
而同一个时间,南边的宋希濂还在为白天用哪个师进攻发愁,不下军令,根本就没有主动请战的。
怕了!
淞沪一战,金陵一战,豫北一战,几万、十几万的部队丢进去,就只能听个响。
那冯治安如今窝在鹤壁一县之地,进不得,退不得。
就连补给线也要看沈复兴的脸色,从鹤壁到新乡的铁轨已经被全部拆除,甚至很多地方用炸药直接炸塌了地基。
哪怕占领之后,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修复,更别说重新铺设了。
这种情况下,冯治安除了彻底投靠总裁,接受整编,几乎就没了退路。
说不定几万大军明天就跟了沈复兴,而他只能去薛岳身边当个名义上的副司令。
这个世道,手里有兵才能活下去。
许多人自然不肯出力!
又怎么会出现三支部队拼命争主攻的情况呢?
这一刻,旭日东升。
邱清泉、李鹤年与杨守义三人就这么坐在范庄的西侧,抽着烟。
每一个经过他们的士兵都不自觉地敬礼,一股莫名的力量开始融入三支部队。
如果沈复兴在这里,他一定知道,这股力量叫做:团结!
战报很快就被统计出来,送到了后方的指挥部。
同样一夜未眠的廖耀湘抢先一步接过电报:“税警1团死亡473人,受伤399人,失踪8人,7师第1旅死亡512人,受伤544人,失踪9人,200师坦克营损失坦克13辆。”
他扭过头,看向沈复兴,这已经是接近2000人的损失了。
沈复兴默默点烟,一句话没说。
廖耀湘只能继续念着:“毙伤日寇超过2000人,击毁战车14辆,现场收拢日寇遗体超过1000,缴获三八式步枪700支,92式重机枪22挺,轻机枪31挺,掷弹筒19具,弹药若干。”
“呼——!”
沈复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伤员全部送郑县,你嫂子俞程在那里有一个伤兵治疗营地,昨天刚又派了100多名受过训练的护工。”
“缴获呢?”廖耀湘突然问道。
沈复兴不耐烦地摆手:“你让他俩去商量,这事就不要管了,当务之急是打通陇海线,按这么个打法,3天怕是打不下来。”
“你说的没错,一夜激战,距离火车站还有6公里,前面的忠民沟,坦克根本无法通过。”廖耀湘说起这个就一肚子火:“什么狗屁河沟,最宽的地方都超过了20米,这还叫沟?”
这时候,沈复兴却突然转头:“听说,你在第7师也整了个穿插营?”
廖耀湘瞬间察觉到了危机,眼睛微眯:“怎么了?”
沈复兴嘿嘿一笑:“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