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瓦塔西早就是大明人了
阿瑜陀耶,梵文意为不可战胜,玄奘西行印度时,就有这个名字国家。
崇信佛教,和印度往来远多于华夏的暹罗,理所应当的以此名。
汉人又称其为大城。
大城北面是华富里河,西南两侧是湄南河,东面又开凿了巴萨运河,整座暹罗王都就是湄南河下游的一处小岛。
中央是暹罗九丈高的王宫,周围布满佛塔和平民居住的高脚屋。
暹罗王宫又分前宫王宫后宫。
前宫为纳黎萱复国所建,一般是暹罗王储居住。
纳莱登上王位,重新装饰后,华丽奢靡,他便从王宫搬至前宫暂居。
山田长政望着前宫大殿上的黄金彩绘和铜瓦,听着身旁曰本同伴的述说。
“这些年国库愈加富裕,纳莱王打算用铜片包裹栏杆,阶梯用锡来裹砖。”
山田长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评价道:“胸无大志。”
曰本同伴十分认同的点头。
前几代国王都在平定抵御四方的山蛮敌国,就连纳莱的篡位父亲巴萨通王,都还开凿了一条运河。
唯独纳莱王登基五年,从始至终的专注海贸谋取财货,既不兴民事,又不执军务。
赚的钱,全部用来奢靡。
就连对付暹罗的世仇东吁,都还偷偷摸摸的让大明太子晋王在前面。
此前帕碧罗阇从马都八进攻下洪沙,策应大明太子。
纳莱都让其不要跨过怒江,与大明会师直驱勃固。
就怕损兵太多。
阿拉干叛乱同样如此,在荷兰和大明两者间踌躇难决。
既不拒绝荷兰人的邀请,又不敢真的反抗大明。
但凡让帕碧罗阇领兵,联合荷兰人攻占马都八城,就能和阿拉干一起控制下洪沙。
实现将大明封锁在上洪沙的战略目标。
到时候,至少有马都八的大明臣民可以为质。
现在图达摩身亡,荷兰人战败。
就剩暹罗尴尬的在风上之地。
战又打不赢,投会大放血。
山田长政叹气道:“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呢。”
“即便大明再次接纳,朱慈煊也会把船舰全部拿去对付代清和荷兰。”
“本就不堪的海贸恐怕会直接入不敷出。”
纳莱王除了惧怕大明像莫卧儿一样占着风上之地不走。
更是担心自己的海贸财赋被大明耽误。
这年头,爪哇的马打兰关闭港口,中土的代清禁海迁民,倭岛的幕府闭关锁国。
南洋和东海的海贸近乎断了大半。
暹罗王室的贸易对象主要是印度和波斯,乃至奥斯曼和欧洲。
大明占着,兴起贸易的洪沙瓦底就让暹罗很尴尬了。
甚至如荷兰西班牙人不想洪沙瓦底出现新的中土商路。
靠着华夏欧洲贸易,作为中间商大赚特赚的暹罗也同样不想。
不能做中间商赚差价。
东面国家断了海贸,西边国家有勃固分润,已经少了三成财赋的暹罗再过几年估计会再少一半。
还有大明索取的朝贡,更是一笔重担。
山田长政评价道:“纳莱应该减少开支,等几年大明打回中土,或者在洪沙安扎,靠着暹罗特有的香料木材,还能从朱慈煊手中分杯羹。”
山田长政想了想,询问道:“奶街gai的汉人最近还是蜂拥向马都八吗?”
王都大城的唐人街是在一条奶街河两岸。
暹罗较之于东吁好一些,不是完全农奴制,但也封建性十足。
农夫作为依附民,没有商品交换,然后汉人移民填补上这份空缺。
替暹罗组成商人阶层。
大城依靠水路,所以河边全是汉人的住宅商店。
另一曰本人开口道:“年初,大明太子平定下洪沙,汉人们就尝试去往依附大明。”
“这半年,马都八兴盛,去往勃固的汉人也愈发多了,奶街的汉人走了近三分之一,就连吞武里的汉人都有近千人迁居洪沙。”
暹罗汉人除了大城附近的三千人,其余万余人主要都集中在吞武里。
不少都是替王室经商,但现在基本被马都八所虹吸了。
山田长政再次叹了口气:“不奇怪,虽然暹罗人并不排斥外国人。”
“但到底是同源的人群国家,更值得信赖追随。”
其他曰本人闻听此言,顿时陷入惆怅之中。
幕府锁国,驱赶天主教徒。
他们是有国难回。
华夏虽然换了蛮夷当国,但大明又苟延残喘的延续下来了。
一行曰本人闲聊许久,总算等到了暹罗首相与他的兄弟。
山田长政和他身侧的暹罗国丈,迎上深目高鼻的阿拍拉查。
三人闲聊几句,便一同步入石壁王门。
曰本人和波斯人还没走进大殿,就听到诗歌的咏唱。
山田长政瞧见纳莱王聚精会神的看着皮影戏,与阿拉拍查先后驻步。
国家富裕,文化便会繁盛。
参与海贸后,诗歌在暹罗贵族中兴起。
纳莱王专门让祭祀的官员,写了首禅体诗,来为皮影戏配音。
等皮影戏演完,瞧不出喜怒的纳莱让太监赏赐了一锭黄金,方才正视来此的大臣。
“马都八的帕碧罗阇和玛披传信回来了,朱慈煊让我先请求册封,弥补亏欠的朝贡,再谈其他事。”
曰本人和波斯人互望一眼,彼此都松了口气。
是和不是战就好。
山田长政是个商人,来往曰本暹罗,每次都路过琉球,了解一些大明的册封朝贡。
“王上,是不是请求册封,送份礼物,补上朝贡送份礼物,后面谈暹罗出兵不及,再送份重礼向大明赔罪。”
纳莱平淡的面庞流露出一丝肉痛之色:
“我的儿子玛披请教过马都八的汉人,确实如此,奶街的汉人也是这么说的。”
“除了出兵协助大明攻占麻六甲列国,提供粮秣外,这三份礼物也不能怠慢。”
朝贡大明都不是很亏了,而是血亏。
暹罗以前送去的礼物,象牙、苏木、降香、罗斛香、胡椒等等。
好几次香料就十几万斤。
大明就给些绸缎瓷器,后面更是用宝钞回礼。
以前的大明好歹还有回礼,就算朝贡血亏,使臣也能买卖些货物盈利。
现在的朱慈煊,那就是纯当朝贡是保护费。
不交或者少了保护费,大明就会起兵干人。
纳莱是真不想交钱。
但谁让马都八现在有十万大军呢,还是朱慈煊亲自领兵。
他以前两万人就覆灭了洪沙瓦底,十万兵马,足够其统治风上之地和风下之地了。
纳莱扶额道:“从国库中抽出部分礼物,你们添一些,再让地方贵族土司们补上其余之数吧。”
山田长政立即望向暹罗首相阿拍拉查。
给大明朝贡的大米已经多数让地方承担了,要是再添这批赋税,怕是地方会有些骚动。
显然阿拍拉查没有察觉其中的情况,或许知晓,但不并在意地方贵族土司的想法。
内务部和对外事务部的外国人拥有贸易资源,和地方拥有军队百姓的贵族们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外国人过快的晋升,垄断重要官职和政治势力。
本就是贵族们的眼中钉。
阿拍拉查这些穆兰人,从不会去猜度异教徒的敌意。
山田长政低下头,心情复杂。
这些西方的穆兰人做生意是个好手,但对东方的汹汹民意毫不清楚。
曰本幕府闭关锁国,驱逐残害天主教徒。
根源就是信徒天草四郎,因苛捐杂税而爆发的岛原之乱。
幕府以为是欧洲传教士在后面捣鬼,才开始大规模迫害教徒的。
穆兰人和幕府一个样,总是信仰之争大于民意。
他山田长政能坐上高官之位,还是波斯人看到没信仰才放任的。
“苦一苦派奴们,骂名大明来背。”
手握财政和军队的纳莱,准备再削弱下地方势力。
安排好赔款,纳莱犹豫许久,开口道:“出兵出粮出钱都还好说。”
“现在有一事,我很难下定决心。”
“朱慈煊准备到吞武里乘船北上东海,他让我前去吞武里接受册封。”
“待处理好暹罗事宜,他才好安心北上。”
暹罗群臣闻言,皆是一怔。
山田长政脑海里闪过华夏的鸿门宴和曰本的神话传说。
弟宇迦斯宴请八十枭帅,智斩众贼。
兄宇迦斯原本假装投降,想设宴杀害天皇,结果反倒自己落入陷阱而亡。
阿拍拉查的堂弟,军务高官的阿斯巴迪立即出言反对:
“王上,不可啊。”
“古罗马的凯撒就是去参加了元老院的会议,被臣子背刺杀害。”
“朱慈煊带着数千军队,王上如何能确保性命安全?”
曰本人中的一军官出言反对:“这是册封国王的大事。”
“大明最是看中这等事,李朝琉球安南不得册封,那就会被大明归为敌国。”
“如果王上婉拒,那不是落人口实,给了朱慈煊起兵的理由。”
纳莱点了点头:“帕碧罗阇和玛披也是这么说的。”
“朱慈煊心眼小的很,平达力接待了他们流亡的朝廷,都被他视为欺辱,屠杀莽氏王室。”
“纵然我让朱慈煊稍微路过大城,在王都册封我,有他数千兵马,也不太安全。”
波斯人瞬间无言。
依照朱慈煊的赫赫战绩。
用流亡的随身护卫攻下阿瓦城,用若开山民攻下妙乌城。
他北上要带的几千精锐明军,真进入大城。
也是鱼为刀俎。
只要放朱慈煊到吞武里乘船,纳莱王的性命就不在暹罗国的手中了。
生死都在朱慈煊一念之间。
纳莱摇头叹气:“我也没有选择,到时候带去王都的护卫军,让诺艾从勃拉郡领兵来护卫大城。”
“有着水路,大城离吞武里不远,随时可以援护我。”
“还有折返的帕碧罗阇,他也有一万军队。”
纳莱强振信心:“到时候,吞武里和大城有五万大军。”
“一心要北上的朱慈煊,应该不会乱来。”
国家安危,国王性命,取决于朱慈煊的一念之间。
暹罗首相想要反驳。
但又无力再言。
强大的朱慈煊和明军面前,什么举措都是徒劳。
下定决心的纳莱吩咐道:“把大城的粮食送去毛淡吧。”
“毛淡也撤去防守,让朱慈煊东来吞武里,让大明军队南下麻六甲。”
……
结束会议商讨的山田长政,和曰本同僚们一起回到城外东南郊的曰本村。
这是山田长政亲手在湄南河旁搭建的,光村子里的曰本人就有三千人。
来源也很是繁杂。
有像山田长政,因为幕府颁布锁国令,在外的曰本人回国会被处死,从而停留在暹罗的曰本商人。
有因为幕府屠害天主教徒,被驱赶和逃出来的曰本信徒。
还有不少曰本的浪人武士,流居在暹罗,被国王征募到皇家护卫之中。
三十年前,因为干涉巴萨通王的王位争夺而被驱逐。
五年前,又因为帮助纳莱夺取王位,再次得到重用。
村长山田长政召来曰本商人、武士、天主教徒们大大小小的首领。
不大的教堂挤的满满当当。
听闻纳莱王接受大明的苛刻条件,不用去打仗的曰本人们纷纷放下心来。
有人发现山田长政的异样:“山田,你在担心纳莱前去吞武里,被朱慈煊囚禁杀害吗?”
“其实,纳莱想的没错。”
“不放明军入境,他们就会立即兴兵攻打毛淡。”
“而只要明军入境,暹罗就没法抵抗了。”
“纳莱和暹罗没有选择,我们也没有。”
“朱慈煊无论是否宽恕纳莱,我们曰本人也就是换个国王而已,或者直接向大明效忠。”
“那些传承首相五十多年的波斯人,才是真正的和巴萨通王、纳莱王深深捆绑到一起。”
山田长政摇了摇头:“这些我知道。”
“我在想要不要和那些汉人一样,直接向大明太子效力。”
其余人纷纷讶异的望向村长。
山田长政犹豫道:“其实流居暹罗几十年,我已经不抱希望,能返回曰本了。”
“但这不是大明太子来了吗?”
“他要北上汇合东海的国姓爷。”
山田长政望向若有所思的同伴们:“你们该知道,国姓爷和曰本的贸易没有断绝过。”
“国姓爷他母亲就是我们曰本人,投靠太子,投靠大明,就是投靠国姓爷。”
“就算不能彻底回到曰本,至少也能借着贸易,回国看一看。”
一些日本商人顿时有些动容。
山田长政又看向天主教的神父:“波斯人和南洋苏丹国的商人王子,一直都想暹罗王改信穆兰教。”
“到时你们又如何能够安稳。”
“大明太子可是真正信奉西方神祇的,投奔他不比待在底层佛教,上层穆兰的暹罗好。”
“甚至大明太子野心如此之大,想要一统南洋,曰本能独身事外?”
“有着大明太子,幕府未尝不能解除天主禁令?”
山田长政最后看向浪人武士的首领:
“大明侧卧暹罗旁边,暹罗兴兵就是找死。”
“没有战事,你们还不如跟随大明军队一同北上,在国姓爷麾下任职打仗,不比在暹罗更能赚钱。”
二合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