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被仇恨吞噬的理智,以及醒悟
之后几日的战事,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
你创造的“奇观”确实延误了你的大军,你的正面大军费了十余日,才架设好了临时的桥梁,通过了这条沟壑。】
然而,当你的正面大军通过这条宽度数公里的沟壑时。】
对岸的乌萨斯大军,早就被南面发动突袭的c、d两个集团军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当然,两个集团军可以取得这般的战功,这一切都要归结于你那“神之一击”。】
当你施展了那灭世的一击,将乌萨斯费了数年打造的钢铁战壕化为虚无的那一刻。】
乌萨斯帝国的军心,早已经从下至上的崩溃了。】
当时并不在钢铁战壕之中,侥幸活了下来的乌萨斯士兵们,在目睹了这灭世一击后,都如惊弓之鸟一般发疯的逃离了战线。】
从士兵到军官,甚至是贵族和将军,都无法遏制自己那恐惧占据他们的神智。】
仅剩的一个集团军,几乎全都沦为了逃兵。】
甚至有人因为你的那一击,被吓成了精神疾病,在战场上发疯的攻击自己身边的战友们。】
在南方战线的c、d两个集团军,同样因为你的一击,而延迟了两个小时才发起突袭时。】
他们面对的是一群一触即溃,毫无组织纪律可言的乌萨斯逃兵们。】
吓破胆了的乌萨斯军人,以整编制的规模向你的军队投降。】
但,因为你出征之前的死命令,你的集团军并没有接受这群乌萨斯人的投降。】
最终,仅仅两日的时间,乌萨斯的第二、第三集团军,近十万人,便在你和你的集团军手中,几乎被全歼。】
至此,乌萨斯四分之一的国防力量,在短短两日里就全部输光。】
乌萨斯举国震动。】
至于你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在侥幸逃回乌萨斯首都圣骏堡,已经被吓得有些疯疯癫癫贝加尔大公的描述下,已被乌萨斯皇帝所知晓。】
而同样回到圣骏堡的凯尔希和赫拉格,都为这位癫狂的大公的言辞作了证。】
而那深不见底,蔓延数十里,足足将东西两片大陆分割开来的沟壑,也为他们的言行做出了最强有力的证明。】
现任乌萨斯皇帝,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肝胆俱裂。】
这位性格温和的有点不像是乌萨斯皇帝的年轻人,几乎是吓破了胆的,迅速下令斩了那几位提出刺杀计划的贵族的头颅。】
第二天,乌萨斯的使者就将这几颗人头,送到了你的军帐之中。】
这位乌萨斯皇帝,想要用这几颗人头作为消除误会的祭品,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卸到几位贵族的身上。】
甚至,这位乌萨斯皇帝提出了,只要你就此休战,乌萨斯愿意向神圣莱塔尼亚大帝国,俯首称臣。】
就算是用他这位乌萨斯皇帝的性命,来换取乌萨斯的安全,他也愿意接受。】
而你,只用已经化为冰雕的使者,送还给了这位乌萨斯皇帝,作为你的答复。】
你已经告诉了所有乌萨斯人,你的态度是什么。】
你不接受他们的投降,更不接受任何的乞求。】
你来到乌萨斯这片土地,目的只有一个。】
将乌萨斯从这片大地中彻底抹去。】
将乌萨斯化为一座座祭奠的坟场,将一座座移动城市化为人间烈狱——直至你的复仇彻底完成。】
或许到那一日,你才能感觉到真正的满足。】
而面对你那要将乌萨斯屠戮殆尽的强势态度,乌萨斯皇帝已经近乎崩溃。】
而在这种局势下,乌萨斯内,无论是新贵族还是旧贵族,已经没有一个人敢于再领兵挑战你。】
唯一还敢站出来阻止你的人,只剩下了凯尔希。】
在如此绝境之下,病急乱投医的乌萨斯皇帝,只能将乌萨斯全部的筹码都压在了凯尔希的身上。】
就这样,凯尔希率领着,除了防御北境外的最后两个集团军,与你在乌萨斯的最后一道防线相遇了。】
也是在这里,你与凯尔希,这位来自前文明的造物,第一次打了照面。】
“……神圣莱塔尼亚大帝国的皇帝,半个泰拉的统治者。”
“或许我的劝阻对你而言毫无吸引力,但我依然要说。”
“就此停手吧,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两军决战的战场中央,凯尔希平静的注视着面前的君王,淡淡说道:
“你已经拥有了这片大地最高的权势,最强的帝国,甚至最强的法术。”
“这片大地的所有国家,都已经在你的阴影下恐惧不已,你为何还要盲目的追求这份成就?”
“乌萨斯对你更是浑然没有威胁,他们甚至愿意臣服于你,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你何必继续这无意义的屠戮?这对你而言,毫无价值。”
“……说完了?”
对于凯尔希的一句句质问,你却嗤之以鼻。】
因为凯尔希的这番话,不仅搞错了应当质问的对象,更已经太迟了。】
“你说的没错,凯尔希,事到如今,莱塔尼亚已经成为了这片大地最强的国度。”
“我已经拥有了想拥有的一切,我本不必要发起这场战争。”
“我,更是早就已经想要收手了。”
“但,凯尔希,你搞错了一点,发起这场战争的并不是我,而是乌萨斯。”
陈祈的眼眸从高傲渐渐变得冰冷,直视着凯尔希冷冰冰的说道:
“当乌萨斯谋划刺杀我的时候,你没有出来阻拦。”
“当乌萨斯将邪魔碎片,投入我的国土的时候,你没有出来阻拦。”
“当乌萨斯刺杀我的爱人,将我人生最重要的一日化为羞辱的时候,你更没有出来阻拦。”
“现在,我已经兴起大军,势如破竹,势必要让乌萨斯为此付出血的代价的时候!”
“现在,你却来劝朕,罢手?!”
你在震怒下释放出的复仇的执念,让凯尔希的心脏都不禁为之颤抖了一下。】
而你也直视着凯尔希那精致的清冷面容,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意,咬牙切齿的诉说了你的答复。】
“——晚了。”
“……”
在凯尔希的眼中,你那仿佛地狱中走出的狞笑,证明着你的心灵,已经完全被仇恨所吞噬。】
她明白,她已经不可能说服你。】
甚至就算乌萨斯真的被屠戮殆尽,你征伐的脚步也绝不会停息。】
这片大地,即将为这一场刺杀,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谈判的破裂,代表着大战的一触即发。】
然而,哪怕这一次并不需要你的出手,这场战役的结局也早已注定。】
乌萨斯集团军的战斗力虽然不俗。】
但和你那经历过军事改革、同仇敌忾,以及对你有着强烈狂热的军队相比,本就落于了下风。】
再加上,在乌萨斯的东面,玛恩纳的游骑兵和整合运动的不断骚扰,让乌萨斯的资源储备出现了不小的危机。】
更重要的是,打出灭世一击后,在这片大地的人们眼中,已经堪比“神”的你。】
当你出现在对立面的那一刻,乌萨斯军团的士气就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最终的结果,几乎是一触即溃。】
无论凯尔希的指挥经验怎样丰富,她也无法控制人性本能的胆怯。】
这并非任何军事家、指挥官可以弥补的差距,这是态势和士气的绝对碾压。】
然而,这场一面倒的战事,在进行接近尾声的时候,却发生了一点意外。】
有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从北境猛然杀出,开始攻击你的军队。】
那是乌萨斯镇守北境的最后两支集团军。】
而且这一次,你面对的还不仅仅只是乌萨斯的集团军。】
更有从北境撤下的,一位位身体已经接受过和邪魔同化的仪式的,“皇帝的利刃”!】
而他们从北境边防撤下,只能证明一件事。】
在他们的眼中,你已比邪魔更值得忌惮。】
“倘若,这片大地将不再有乌萨斯的一席之地。”
“那么,这片大地,也将再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
“这片大地,将为伟大的乌萨斯帝国殉葬!”
一位“皇帝的利刃”,诉说出了他的同僚们共同的想法。】
他们不断的释放着“国度”,让邪魔的气息侵蚀你的军队,企图让恐惧占据他们的大脑。】
——但这一切,依然无济于事。】
你的军团,早已对你拥有了堪称狂热般的崇拜。】
目睹了你那灭世的一击后,他们已然忘却了恐惧为何物,更不会再畏惧乌萨斯!】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皇帝是“神”!】
他们的皇帝,绝不会败!】
在凯尔希领导的乌萨斯军团已经溃不成军的前提下,你士气高昂的军团们迅速就让最后两支乌萨斯军团付出了代价。】
你那蓄势待发的榴弹炮、钢铁战车、空军和战舰,终于和乌萨斯军团,展开了一场真正的厮杀。】
最终,被炮火轰碎了装甲的“皇帝的利刃”们,只残留下了一片片一切的生灵都无法继续生存的,污染的土地。】
而乌萨斯的集团军,在你的钳形攻势下被分割包围,只有少数的几支队伍逃出了包围圈。】
经此一战,你再次俘获了十余万的乌萨斯军人。】
这些,可以说是乌萨斯最后的国防力量。】
只要将他们再屠戮殆尽,乌萨斯的国防力量将彻底崩溃,泰拉大陆,也将彻底没有乌萨斯这个国家。】
而在这种情况下,终于,又有人开始劝阻你的暴行。】
“小子,之前怎么打老夫我不管你,但这次,老夫决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了!”
在总指挥部内,弗莱蒙特拍着桌子的站在了一脸冷漠的陈祈的面前,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十几万乌萨斯人,绝对不能杀!”
“北境的邪魔还需要这些人镇守!你今天把他们打服了就足够了,你真把他们都杀了,北境靠谁来镇守?”
“听说,你还下令要让军队继续深入乌萨斯境内?那北境的邪魔怎么办?!”
“这群‘皇帝的利刃’,把那么多邪魔的气息泼洒在了这里,这些气息必然会招惹邪魔大肆南下。”
“现在不是杀这些人的时候,你听明白没?小子!”
“——陛下,这一次,我必须赞成弗莱蒙特的建议。”
就连希尔德加德都是点了点头,面对那神情依然不为所动的陈祈,也是尽了全力的劝说道:
“这些乌萨斯人常年镇守北境,非常熟悉当地的环境和地貌。”
“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带领我们前往萨米,在那里,有着对抗邪魔经验最丰富的族群。”
“只要我们有了萨米土著的援助,之后深入北境,也将简单很多。”
“所以陛下,暂且饶了这些乌萨斯人一命吧,他们对您有用。”
“……都说完了?”
然而,弗莱蒙特和希尔德加德那发自肺腑的劝阻,得到的却是陈祈一句平淡至极,但又无人可以抗拒的回答:
“那么现在,朕的诏令已经下达了。”
“将这十余万乌萨斯人,尽数坑杀——去执行吧。”
“放屁!”
这一次,弗莱蒙特是真的怒了,这位巫妖之王厉声的怒斥道:
“老夫执行不了这样的没脑子的命令!”
“陛下,也请恕我这一次不能接受您的命令。”
希尔德加德同样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抗拒了陈祈这次的命令。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面对着陈祈越来越偏激,也越来越残暴的命令,已经尽了全力想要劝阻他停止。
然而,他们的劝阻起到的效果几乎完全没有,陈祈依然我行我素。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让一个乌萨斯人活着离开。
面对陈祈越来越糟的状况,两位陈祈的左膀右臂总算是忍无可忍,时常压下陈祈的诏令,试图阻止他的错误继续的扩散。
但这一次,他们却似乎无力阻止了。
“弗莱蒙特,希尔德加德。”
“你们,是想抗旨吗?”
“!”2
陈祈短短的一句毫无情绪的话语,却让即将走出指挥部的弗莱蒙特和希尔德加德,都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
他们都听出了,背后凝视着他们的这位君王,语气中透露着的点点杀意。
他是认真的。
他们都毫不怀疑,当他们真的踏出指挥部的那一刻,这位如今已经面目全非的皇帝,会将他们的生命在此终结。
弗莱蒙特和希尔德加德在一番对视后,都从各自的眼神中看出了彼此的意思。
这位皇帝,已经彻底陷入了复仇的执拗之中。
内心强烈的纠结,让二人不想和陈祈动手。
但,理智却让他们,不得不将手掌附在各自的武器上。
但,就在此时,一道预料之外的声音,却打破了指挥部这凝重的气氛。
“王,王妃殿下?您为何会来?”
“等等!王妃殿下!陛下正在总指挥部,请您不要——”
“砰!”
指挥部的大门被突然的踹开,下一秒,只见那身穿华贵服饰的维娜,竟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维娜?”
就连陈祈都对维娜的到来,感到了一丝丝的意外。
但很快,望着那怒气冲冲的向自己走来的维娜,陈祈的面容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平淡的开口道:
“你为什么要来?后方出现混乱了?”
“——是啊,混乱,大混乱啊,我亲爱的皇帝陛下!”
然而,直视着陈祈的维娜却与她往日慵懒的形象截然不同,她冷笑连连的直视着陈祈,压抑着怒气的一字一句的质问道:
“捷报一天比一天的多,你歼灭的乌萨斯人的数量也一天比一天多。”
“我得赶紧过来看看,看看乌萨斯人是不是都被你给杀光了!”
“……这和你没有关系。”
陈祈微微皱了皱眉,挥手示意维娜退下,冷冰冰的回答道:
“更何况,你也憎恨乌萨斯人,为何现在又要来劝朕罢手?”
“——我是很恨乌萨斯人。”
维娜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直视着陈祈那冰冷的视线,提高了声线的开口道:
“但,我恨乌萨斯人,是因为他们的军队宛如一群屠夫,奴役他们所征服的土地上的所有人,将别人的生命视如草芥。”
“而现在,我亲爱的皇帝陛下。”
“你已经变得,比这群乌萨斯人,还要更加可怕,更加无情,也更让人觉得可恨了!”
“现在的你,简直就是个刽子手,一个屠夫,一个比魔王还魔王的混蛋!”
“放肆!”
终于,维娜的一句句直击灵魂的话语,彻底激怒了陈祈。
一时间,整个指挥部都被一股极其恐怖的法术波动所笼罩,甚至连指挥部都因此摇晃了起来。
而转瞬之间,那被陈祈抽出的“诸王之息”,也已经抵在了那面不改色的维娜的咽喉处。
但陈祈并没有在震怒之下斩杀维娜。
因为他见到了,维娜那从倔强的眼眸中,浑然没有对他的一丝恐惧。
他更见到了,维娜那抵在诸王之息的剑刃上的,那把小小的手术刀。
那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信物。
“……薇薇安娜在得知了你在前线的行为后,拜托我带着这把刀来找你。”
“……祈,锏,已经快不行了。”
维娜强忍颤抖的声线,让陈祈那紧握着“诸王之息”的手掌,都不自觉的抖动了起来。
当他再次听到那个,唯一可以让他放下屠刀的名字时。
他那被仇恨占据的血红眼眸,也终于恢复了几分清明。
“留在皇宫里的巫妖,不断窥视着锏的精神世界,她已经没办法和那些邪魔,继续抗争多久了。”
“我和锏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知道一件事。”
“她真的很爱你,她也真的希望,可以帮助你守住你的人性。”
“但现在,祈,你看看你自己。”
“你那沾满鲜血的面容,还认得出当初那个,为了反抗暴政,从贫民窟中走出的青年的脸吗?”
维娜凝视着那恢复了几分理智的陈祈,直到她咽喉旁的“诸王之息”,被陈祈缓缓挪开后,才是忍不住的一声叹息。
她将这把手术刀,静静的放置在了陈祈面前的桌子上,平静的开口道:
“我想,锏就算真的可以醒过来,她也不希望见到一个……沾满了罪恶的你。”
“别让锏,信错了人,祈。”
“这是我这次来,唯一想告诉你的事。”
说罢,放下了手术刀的维娜,再次一言不发的选择了离开。
偌大的总指挥部,一时间,只剩下了呼吸与心跳声再次回荡。
而最终,打破了平静的,是陈祈那疲惫之中,少了一些暴虐的平静声音。
“……传我的命令。”
“仿造乌萨斯人的战术,在对乌萨斯方向修筑一条钢铁战壕,用于防备乌萨斯方向随时可能的进攻。”
“收缴这些乌萨斯人所有的武器装备,将他们收编为劳动力,负责修建一条从萨米一直连接到莱塔尼亚的铁路轨道。”
“以及,让帝国工程部的人,打造一座军事要塞级别的移动城市,送往前线。”
“乌萨斯人为了国家,可以不顾泰拉大陆的安危。”
“我们神圣莱塔尼亚大帝国,决不能与这帮目光短浅的乌萨斯人一样。”
“我们要将这条战线,并与莱塔尼亚帝国,连成一片。”
“——是!”
终于,陈祈那恢复了理智的命令,让弗莱蒙特和希尔德加德大喜过望,纷纷第一时间接下了命令。
而在指挥部内,陈祈静静的举起这把手术刀,在一番久久的端详后,却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到头来,又是你将我从悬崖边拉回,让我不沦为复仇的怪物吗?
锏。
“……我会拯救你的,锏。”
“我绝不会让你,被邪魔侵蚀。”
“就如同你,绝不会让我被复仇吞噬一样。”
哪怕……这是我在这世上,所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
哪怕到最后,我与你只能在死亡到来的那一日,才能再相见。
我,也一定不会让你,认不出我的模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