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溪忍笑,瞥了他一眼,微微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温言细语的讲道理:
“我觉得两个人再好,也得保留一点各自的隐私。
“但在你看来,我俩应该毫无保留的信任对方才对。但凡我心里藏着点你不知道的事儿,你就会把它默认为极有可能破坏我俩关系的东西。立刻心生防备与反感。
“而你之所以养成这样的习惯,其实也怪我,我从前伤害了你,毫无预兆提分手,给你留下了心理阴影。对于这一点,我同样很抱歉。”
顾兰溪想要得到一个人的好感,实在太容易了。
因为她总能察觉对方真正在意的点是什么。
这么一通话说下来,陆南亭心底仍有点不服,却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兰溪牵着他的手,眼神描摹着他的指甲盖儿,话题不知不觉就转了个弯:
“我不是说你的想法不对,我只是想说,你得看具体是什么事儿。咱做事儿,不能一刀切。你得充分体谅我的感受,对不对?
“有的事儿,它和信任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反而关系到一个人的颜面和自尊,说出来会让我感到很难为情,我才会选择隐瞒,你懂吧?哪怕法官判案,也得考虑犯罪嫌疑人的犯案动机呢?对不对?你不能混淆这个。”
陆南亭也不傻,精准的接到了她这一记拐着弯的弧形球。
“我懂,比如大半夜发了疯一样的想前男友,然后死活憋着,一句都不说,还不想让他知道;比如在床上撞了个包,眼泪哗啦啦的淌;比如……”
“比如,把你打哭需要几拳头?”
见她咬牙,知道她又被戳到了,陆南亭忙举起手来,示意自己相当无害:
“好吧,达成一致,以后再遇到这种,涉及你面子和自尊的事,我就假装不知道了,也不再为此生气。但你要保证,该告诉我的事,一定要说,绝对不可以骗我、瞒我。”
顾兰溪回了个“OK”的手势,拍拍他的胳膊:
“你接着录,我就在外边儿看信,你隔着玻璃就能看到我,行不行?”
“行!”
“那你不要再耍小性子,让所有人都跟着你做无用功。我等你吃饭,好不好?”
“好!”
“那你去吧!”
话罢,顾兰溪起身,把只想搬到了沙发这边。
陆南亭在录音室里,越过窗外的调音台,就能看到她。
不过几句话功夫,五分钟不到。
见他做了个准备好了的手势,汪嘉立刻带着工作人员回来。
远远的也不知道他俩说了啥,只看到顾兰溪牵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然后就好起来了。
“果然,心病还须心药医,大老板这服药对症得很!”
被打趣,顾兰溪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陆南亭招招手,示意他:“老汪,时间浪费不少,我们抓点紧!”
汪嘉自是没有二话,带着人就开始忙。
顾兰溪安安静静的看信,差不多快中午的时候就看完了。
中午照旧去楼上蹭饭,完了两人下楼,趁着午休,顾兰溪跟着他回房间,找到工作台,开始给粉丝写回信。
CP粉就用印着陆南亭工作室的信纸写,完了两人一起签个to签,小元宝就用她自己工作室的信纸写,完了签个签。
不得不说,她做事是真的很细致。
前些日子陆太定婚礼喜帖,顾兰溪见那商家做的手工纸很漂亮,就顺带着订了不少信纸。
她在那写回信,陆南亭就在她旁边,拿软毛笔,用正楷,挨着写喜帖。
这阵子不论午休还是收工回家,逮着空闲,他就会拿出来写。
陆南亭喜帖写得很正规,除了吉祥话,就是时间地点人物之类的,用词颇为恭谨。
五百张喜帖,他已经写了一百张出头。
他每写完一张,顾兰溪就接过来检查一遍,见无误,才会放一边晾着,等彻底晾干,才会封起来。
按陆家的财力和人脉,请书法家来写都没问题,但他还是想亲手写。
两个人在一起能否长久,很多时候看的不是两人是否投契,而是能否忍耐彼此的缺点。
她喜欢藏事儿,心思敏感爱多想,陆南亭偶尔容易冲动,情绪上头会发脾气,但在他俩的优点面前,都不值一提。
顾兰溪经常想,只要她在意的那些点,陆南亭一如既往的表现优秀,那她就可以包容他的所有。
午休结束,陆南亭继续去录音,顾兰溪通知牛丽丽过来取信,顺便帮她寄出去,然后打个哈欠,关上休息室的门,掀开被子就睡了。
她是个很贪睡的人,平日里也就罢了,事情多,难得周末,这两天都没捞着睡到自然醒的待遇,睡个午觉一点也不过分。
然后她就一直睡到了陆南亭收工。
迷迷瞪瞪的爬起来,穿好衣服,还得坐那儿,让陆南亭给她梳头。
“我感觉我现在越来越懒了,该不会被你给养废了吧?”
“不至于。转过去一点,扎歪了可就不对称了。”
顾兰溪打了个哈欠。
“一天到晚老是睡不醒,我去挂了专家号,检查一堆,说我脑子用多了,要多休息,你说扯不扯?”
“CPU过载嘛,正常的,你放心睡。”
“老有人造谣,说我怀了。”
“咱不急,他们爱说就说吧!”
趁她这会儿还迷糊着,话题乱跳,陆南亭突然不经意的问她:
“你干嘛给我备注‘小浣熊?’”
顾兰溪想也没想:“有一次你戴了个墨镜,那个造型特别像小浣熊。”
陆南亭:“???”
说好的元宝哥哥最了解她呢?
死元宝误我!!
“不是因为我洗衣服洗得很干净吗?”
“小浣熊又不会洗衣服。”
“不是因为我可爱吗?”
接连被他问了好几句,顾兰溪眼神逐渐清明,回话之前,甚至没忘了眯了眯眼:
“你一个大男人,我干嘛夸你可爱?要夸也是夸你顶天立地,夸你好man,夸你有男子气概,做事有担当,特别靠谱啊~”
陆南亭听得心花怒放,顾兰溪只当没发现,继续保持困兮兮的样子,任由他替自己穿鞋。
鞋带还特意给她系了一小排蝴蝶结,费了老大功夫。
顾兰溪穿好鞋子出门,时不时低头看一眼。
上了车,也忍不住把脚抬起来看。
看完又忍不住提起之前说过那个蝴蝶结发型。
陆南亭故作矜持,轻咳一声:“小事一桩,包我身上!”
见他总算高兴了,顾兰溪也跟着笑眯了眼。
两人正手牵手,你侬我侬,忽听前头保镖深吸口气,忙开口问:
“怎么了?”
“没事,前头有个钓鱼佬,不知上哪儿钓了一堆鱼,嘚瑟个没完,全拴起来挂车上了。”
“谁呀?”
顾兰溪探头去看,果真,前头一辆SUV,大大的后备箱不用,非要把鱼拴绳子上,固定到车屁股上,隔着老远,都能看见。
那鱼估摸着是野生的,大的足有尺长,小的鲫鱼不过巴掌大,串成一串,挂在两边,跟那麦穗儿似的。
“就……挺特别。”
其他人都只顾着感叹,顾兰溪看清那车牌,不由拧眉。
这辆车,她见过。
到底是在哪儿呢?
只是偶然瞥见的东西,她也记得不深刻,回忆起来得费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