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实体之外
车厢内，于浩三人组，郑反三人组，还有学生四人组相继选择离开了车厢。
那个上班族也来了，不过他没有叫醒他的同事。
在短暂的停留之后看，车门关闭，地铁快速驶离。
“我看你也不是很想来的样子，为什么还是苦着脸来了？”郑反自来熟地上前对那个上班族搭话。
这个上班族年纪轻轻头发就已经黑白相间了，五官面庞棱角鲜明，有着较深的法令纹，这导致哪怕他皮肤其实保养得不错但依旧看起来仿佛已经走向了衰老。
对于郑反的话，他只是低着头，轻声细语丧气逼人：“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如果直接坐到终点站的话会被送到大都不知道哪个地方去吧？如果近的还好，但远一些的话不能及时赶回来，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公司可不会接受……早知道就不贪图便宜了，也是硬被拉着应酬喝太多了……”
“哇啊……”郑反发出感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学生们却是没忍住笑出声。
“这种理由也太窝囊了吧大叔！”
“这就是所谓的社畜吧，已经被磨平棱角失去朝气了。”
“我感觉杨宁玉毕业很可能会变成这样子。”
“瞎说……”
对于学生们的调侃，这位上班族只是默默低着头，神情麻木，对于这些毫不在意。
“你叫莫芒来着？”郑反回忆了一下对方刚刚自我介绍的名字。
时间短，所以郑反的记忆还算新鲜，不然他是不可能记得这种无关路人的名字的，可能再过半分钟他就真的忘了也说不定。
“嗯。”他老实地应道。
“那就加油吧，为了明天能准点上班打卡。”他转头看向前方血肉蠕动的街道，鼓励道。
上班族有些意外，是没想到郑反这样异常的人会来鼓励他。
说完后郑反回到林一琳旁边：“虚虚实实相互交迭，这个独立时空有点东西。这些血肉诱饵还在的话，那无限重迭应该还没开始。我没有感受到多出来的联系，假的东西确实真不了。”
轰隆——
远处，血肉巨兽踱步走过，血雾中若隐若现的可怖姿态震慑住了在场其他人。
“长生会的幻觉？”弗里德反应了过来，结合自己知道的情报推测对方的身份。
当时的规模居然这么大吗？
这幻觉最后是怎么被解决的？情报上说它是撒饵类幻觉吧！这种规模的撒饵类幻觉，不调动整个大都的力量真的能轻易解决掉吗？
弗里德原本只以为是有幻觉见缝插针才能把事情闹大，疆闻街道更多的人口损失应当还是地震为主。
但现在这个场合，如果不是零号地铁在开玩笑，那疆闻街道三个多月前的经历，实在是只言片语的情报难以拼凑的。
地狱的一角在他们眼前展开。
“该行动了，三张车票，早点凑齐早点离开，也不清楚这趟地铁会等我们多久。”于浩在被震慑后回过神，正常人的本能正在催促着他从这个地方赶紧离开。
“什么？车不会一直等我们吗？”学生们连忙回神，面色一变。
“当然不会，虽然只要你凑齐了车票就能随时上车，车上也是绝对的安全区。但最后车自然会有离开的时候。差不多也是最后危机到来的时间，稍晚一些就是地铁发车的时候。”于浩解释说。
零号地铁有隐藏的时间限制，而提醒方式是危机的强度，这点来说攻击性确实有点强烈。
未知的恐惧以及直面灾难的窒息感，对于这些白色世界的学生们而言冲击性巨大。
于浩皱起眉头。
团结力量大是没错，但是学生的素质确实是极为不稳定的。同样是学生，当年那位超级自由人洛业初露锋芒的时候还只是个初中生，大学时候就已经能成为中央核心圈权贵的座上宾。
而这些年轻人，只能在幻想还没开始就破灭的时候吓得差点站都站不稳。
本来最少他还想着能忽悠他们以自己的团队为核心，有能力就投资帮扶一下留作未来人情，没能力就找机会卖掉收割一定价值。
但现在看来，具体这些学生有多少价值都得打个问号。
算了，大不了直接卖了省事。
“我们当务之急先确认地铁的位置，过去顺路的时候试着收集车票，找到位置之后再开始着重获取。每人三张，对于我们而言还算轻松，但你们可就不容易了。”于浩态度明显冷淡了一些。
不过也可能只是因为副本难度严峻，谁知道呢？
咕唧……咕唧……
血肉蠕动声传来，他们刚到没多久就被附近的血肉人盯上了，它们迅速向着真实的生命力靠近过来。
“我的建议是别碰它们。”郑反温和地提醒。
那名高大的男生随手捡起一根钢管，还算有勇气地想要冲上去，但是听到郑反的话之后又连忙跑了回来。
于浩三人组解决方式倒是有经验许多，尽量周旋不接近。
但是攻击落在血肉人身上，如果不一次性造成大规模的损伤，血肉就会迅速增生填补伤口，简直像是杀不死的怪物。
一个初见就让他们有些焦头烂额。
弗里德则是掏出一枚硬币，对迎面来最近的血肉人道：“兄弟，借点东西。”
说着，他大拇指一弹，硬币落在了血肉人身上，二者接触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投币口，硬币从中进入血肉人的体内。
那个血肉人张牙舞爪的动作顿时停住，随后在弗里德伸手的动作下变成了一把长刀，挥舞之下如臂使指，将其他靠近的血肉人轻易斩下，刀耍得相当潇洒。
“那个投币幻觉的能力挺奇特的。”郑反看着弗里德，凑近对林一琳说。
林一琳没有看郑反，因为她也正在操纵蚯蚓对付逼近的血肉人。
这些东西简直跟空气里刷新的似的，刚刚还没多少，眨眼睛就填满了他们眼前的街道，让人不禁头皮发麻。
听到郑反的话，她也稍微抽空关注了一下：“撒饵？不对，更像是财产……可是和常见的标准财产类幻觉差异明显。他不是在‘买’东西，而是在通过投币给予押金的方式……租借？”
那种过去常见的儿童摇摇车，是顾客可以通过投币得到一定时间的使用权，但是摇摇车本身一直是商家的，弗里德的投币幻觉能力大概便是如此。
这种东西还能借？
都能买了，好像还真可以借。
他们一边打一边转移撤离，绝大部分血肉人移动速度不快，他们得以逃出重围并将它们甩开。
到了一处比较安静没有奇怪声音的区域后，众人稍作休息，主要是学生还有上班族莫芒要休息，体能上连血红因子都没吸收过，他们都只是纯粹的普通人。
不过意外的是，哪怕是学生中看起来体力最好的苏龙，一趟长途跑下来也是气喘吁吁，但莫芒却是喘了几口擦擦细汗就稳定了下来。
一些细节看得出来他其实很怕，但表面上他坚持得非常好。
“这算是第一个难关吧，这一上来也太可怕了，那些东西……我们还不能反击吗？”
“想要变成它们那样的话随便反击，被沾到后就能拥抱永生了，这未尝不是件好事不是么？”郑反笑着回应了一下学生吐槽的话。
郑反给学生们的感觉相当不舒服。
就在这时，于浩团队脸色更加难堪，毫无度过危机的高兴，相互间在身上翻找之后忍不住一拳锤在旁边的墙柱上。
“于、于浩大哥怎么了？”
“刚刚那怎么可能没有车票的！？”于浩声音微微抬高问道。
郑反眉毛微挑：“正常情况刷那么多怪都会有掉落物，你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那应该会有车票的，这可不是正常难度，也就是说在这个站点内刚才的情况只是互相间热身的开胃小菜！”于浩旁边的另一人解释道。
郑反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那确实是小菜了。”
诡异的琴音忽然响起。
应该是小提琴拉奏的乐声，但却让人鼓膜生疼大脑晕眩。
窈窕的身影在众人头顶现身，本该诠释着圣洁与美好身姿，面部却是一团黑色的乱码遮蔽了所有。
众人难以对她的行动看到真切，只能听到被切割得粉碎的琴音。
“幻觉先生……那个难道是？”林一琳面色微变，意识到了什么。
但她从那个人影身上将视线转向一旁时，却发现郑反已经消失不见。
转移去寻找郑反，紧接着在她的视角中，出现了两个“郑反”。
一个郑反是郑反当下的恐慌实体，保持着她所熟悉的人形轮廓，亦是她心中的郑反。大概是刚刚突然爆发靠近到了那个乱码身影的侧后方。
另一个“郑反”，则正在从人形郑反的身上，像是挣扎破出蛹的成虫一般，带着浓厚的黑色流质，缓缓爬出。
同样的打扮，黑色风衣的衣摆不规则扬起，空气的流动都发生了扭曲，其肌肤一片漆黑，头部只有无尽的黑色漩涡仿佛要吞尽世间的一切。
有的时候，最为亲密的距离，也可能是最为遥远的。
像陆重明和弗里德那样的人，可以看到的属于“郑反”的冰山一角，也可能已经是那个庞然大物的部分真实轮廓，窥见到了“真实”。
而自己所接触的，才是他最表层的一面。
以恐慌实体为媒介，顺藤摸瓜，哪怕只有一瞬，郑反本体的力量也可以直接顺延过来，以此在实体之外形成了另一个虚幻而真实的轮廓。
那个“郑反”，对身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影伸出了手……
噗嗤！
黑色的手臂，更准确地说那就宛若爪牙一般，轻易地贯穿了对方看似娇弱的身躯，从后背穿透至前胸。
乱码顿时剧烈波动起来，紧跟着琴音戛然而止，被郑反无情摔在地上的身影开始瓦解崩溃。
看着“另一个自己”手上残留的乱码，郑反从显出实体开始一直装模做样保持温和的表情就像是虚假的脸皮被撕裂，取而代之的是浮夸狰狞的笑容。
而代替他开口的，是那具漂浮于体外的扭曲本体，声音模糊飘渺。
“还真是让我白白惊喜一下……与我相关的东西，终究是无法被这个时空所记述吗？究竟是我在这里本就什么都留不下来，还是因为此处的畏惧而避重就轻？”
“不论如何，把我可爱的小羊塑造成这副模样，你这野史，可真是不堪入目的狗屎啊……”
郑反看着自己手上乱码最终凝聚留下的三张车票，表情缓缓收敛，归于平静的虚无。
而他的本体短暂冒头后便迅速消失，由本体在这个时空撕开的空隙就像是一段额外的时间，这体感上不过半秒的长度仅对与他而言得到了额外的延长。
除此之外本体无需做到更多，仅凭这个时间段中的出手，靠物理打击也足以碾碎大部分敌人。
其他人毫无察觉，就像大家都一起出现了一个短暂的走神，回神后那个突然出现的琴音怪人就已经消亡。
然后郑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其附近，捡到了三张车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