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有钱啊。”
走出餐厅，林新一不免发出一声感叹。
他仅仅只是答应下个星期过去帮忙看一眼古川佐智子的父亲什么时候死，对方就直接送过来一个信封，里面不是钱，是一把车钥匙，说是礼物。
车子就停在餐厅楼下的停车场里，半年之内开走都不需要支付任何停车费用。
简直壕无人性。
而且侧面代表着人家可以查到万事屋，了解到他正在学车，同样也是一种能量啊。
现代社会，绝大多数人都是透明的，尤其是生活在大都市中，做任何事，掌握着信息渠道的人想要查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林新一刚才去瞄了一眼，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车，是一辆全新的银灰色丰田，价格全部落地大概就是两百万日元左右的样子，要是当做报酬确实有些寒酸，可作为礼物，那就是不小的手笔了。
坐车回公寓的路上，他忽然想到一条婆婆夫妇千辛万苦也就是为了那点钱，现在人家随手送出的礼物可能都要一条婆婆放弃很多东西才能得到。
这个世界还真是有够现实的啊。
林新一并未有太多感叹，两辈子加起来，他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很久了，认清现实并不难，在电车里他又趁机收集了两个路人的梦境。
一个留着卷发的家庭主妇，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
主要是梦境捕捉器只能容纳两个，他又不想随随便便把梦境丢给别人，要是个噩梦，把人吓坏了就不好了。
在自己身上释放，不去做梦的话，多个梦境叠加、融合，可能会出现难以脱离的大型梦境，他现在连一个完整梦境都没有探索过，全是职业赋予的记忆，直接玩大型梦境太危险。
万一手忙脚乱在梦里面出什么意外就麻烦了。
下午两点多，林新一回到一条婆婆公寓的门口，再次敲门。
这回开门速度就快得多。
“新一？”一条婆婆有些惊讶，怎么早上刚走，下午就又来了，不过还是高高兴兴的把年轻人迎进门。
林新一坐下后，看了眼时间，下楼打车到诊所也就几分钟的车程，预约的三点半问诊，不着急。
他东拉西扯的和婆婆聊了一会，这才看似无意道：“对了，婆婆，你最近有检查身体情况吗？”
“诶？”一条婆婆跪坐在暖桌对面，两只满是皱纹的干瘪手掌捧着茶杯，后背一如既往的佝偻着，听到他的话有点意外，道：“怎么了，新一？”
她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会看不出眼前的孩子有事没跟自己说。
“没什么，就是——”林新一迟疑了一下，道：“就是想带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健康最重要嘛，我也是会定期检查身体的。”
一条婆婆放下茶杯，好笑道：“新一，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总是会不停的眨眼睛。”
“啊？有吗？”林新一努力的睁着眼睛，没一会就感觉又干又涩，忍不住眨了一下眼，接着又眨了一下眼，然后……
就停不下来了。
他干脆用两只手撑着眼皮，真挚的看着婆婆：“真没有吧。”
“好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老老实实的说吧。”一条婆婆乐呵呵地说道。
林新一松开手，用力眨了一下眼，感觉眼泪都要出来了，叹气道：“婆婆。你知不知道早上我过来的时候，你有点精神恍惚？”
“精神恍惚？”一条婆婆重复了一遍，在努力的理解他的意思。
林新一解释道：“我敲第一遍门，你没有应答，等了几分钟，我敲第二遍门的时候，你才过来开，我们聊天的时候，你也突然发愣一会，但是你完全没有意识到。”
“所以你早上才问我你来之前有没有人敲门？”一条婆婆看起来并没有悲伤或者惶恐，反而很坦然地问了一句。
接着又道：“你现在来找我，想必是诊所都预约好了吧。”
明明是疑问，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是。”林新一总觉得婆婆好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就在附近，不到一公里的诊所。”
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劝道：“婆婆，我们去检查一下，万一是我的错觉呢，身体很重要的。”
“好啊。”一条婆婆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乐呵呵的就答应下来，“你预约的几点？”
“三点半。”林新一快速答道，直接把这件事敲定，“再坐一会，我们下楼打车过去。”
一条婆婆哑然失笑，摇摇头，没有反驳，只是挑起话头，继续聊刚才的过往，她曾经认识过的一个女孩变成家庭主妇的爱情过往。
老人多多少少还是会八卦一点，哪怕是看上去很有主意的她也是一样。
但是好像在暗示什么。
三点十分，俩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公寓，下楼，打车，很快便抵达诊所。
林新一在前台交谈了几句，对方便记起他来，跟一条婆婆核对健康保险证，填个人信息表，走完流程后，挂着医生助理胸牌的女护士面带笑容的让他们在旁边候诊室的座椅上等待一会。
诊所里放着不知名的轻音乐，很舒缓的那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味，附近也有几个在等待的人，但没有人大声说话，交流非常克制，让环境显得十分安静。
等待的时间里，明明不是他来看病，他却莫名的有些紧张。
突然，一条婆婆握住他的手，在他下意识转过头来时，婆婆和蔼的笑着，没有言语，婆婆的手掌有茧，有些硬，对他的手来说很小，但好像给了他某种力量。
接下来等待的时间便不再漫长，一眨眼便过去，刚才的医生助理过来叫婆婆进房间问诊。
林新一送到门口，便只能在外面继续等候，掏出手机来，看着时间，打开视频软件，划掉几个视频，看着以往可能会让他会心一笑的萌宠视频，却怎么也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退出软件，息屏，他闭眼靠在墙上，平复着波动的心情。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一条婆婆走出来，他迎上去。
不是什么大病，脑血管老化（大脑动脉血管硬化），属于经典老年慢性病，主要症状就是脑供血不足、血管弹性变差，看起来就是眩晕、头痛、记忆力下降、容易疲劳等等。
怎么说呢，一条婆婆这么大年纪，出现点老年病属于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只是到出现精神恍惚的状态，证明情况比较严重，很可能略微的头晕、头痛之前没有太在意，再加上丈夫去世情绪激动，病就一下子恶化了。
但要说治疗，好像也只能按照医嘱服用一些药物，平时生活中患者去调整调整，饮食结构、合理的作息、适当运动、避免情绪过于激动。
这病，去哪看都一样，大医院、小诊所没太大区别。
俩人拿着诊所给开的处方去药店买了药，林新一把一条婆婆送回家里，嘱咐了几句，眼看快下午五点，他便出门去超市买了些瓜果蔬菜送回来，然后……
等婆婆做饭。
他只会做面包，做饭就……犹记得鹿又弥生曾经说过：他做的很好，以后不要再做了。
吃饱喝足，他还非要关心几句，直接把一条婆婆给关心的烦了：
“啰嗦啊你这小鬼。”婆婆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看起来还有点老小孩一样的可爱，“有时间关心我，不如早点找一个心爱的女人。”
林新一本来想反驳一下，不知道为啥脑袋里和短路了一样，讷讷不语，然后转身逃也似的离开，道：“我要走了！”
“咦，这小子……”一条婆婆摩挲着桌角，露出微妙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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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一条婆婆家，林新一就给鹿又弥生打过去电话：
“古川佐智子的父亲查的怎么样了？”
他还是老样子，做事前让蘑菇头查一查，防止出现什么处理不了的意外情况。
“古川佐智子说的父亲应该指的是安城涉，安城不动产的前任董事长，是个身家亿万的超级大富豪，前段时间确实生了一场病，现在住在港区的白金高轮豪宅里。”鹿又弥生介绍着。
“光是那栋豪宅就有14000平，建筑面积1700平，价格一百三十亿日元。”
“安城家，港区贵族，啧。”
如果说东京是日本最富有的城市，那么港区就是东京最富有的区，在日本人眼里，港区就是个特殊的地方。
港区人对其他地区的人都是平等的歧视，看待其他地方的人，都觉得是乡巴佬。
这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港区人形成一个小团体，往上数几代人都住在港区，互相之间全部都有交集，就连婚姻都是选同样的港区人，突出一个乡毋宁再有钱也是乡毋宁。
对很多日本人来说，住进港区简直就是执念，大量的明星、名人、富商、权贵，全部都对港区趋之若鹜。
住在港区，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代表着地位。
前几年有个电视节目，采访港区的路人，有个开豪车、住豪宅的路人接受采访，言谈之间全是港区的优越感，等记者问到这位看上去就很富有的路人来自哪里时，他却表现的很羞愧，说自己来自乡下大阪。
很多港区人从小生活在港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到外面去居住，始终待在圈子里，排斥着外来的人。
偏偏有些人就是贱皮子，越是高高在上的排挤，越想削尖了脑袋往进钻，大把大把的撒钱，钻进去后，下一代就也是高贵的港区人了。
要不怎么说是体验服呢。
能被称呼为港区‘贵族’的，不是说真的是贵族，真的贵族（华族）多半都住在天皇所在的千代田区，港区贵族特指那些住在港区几代的家族，往往关系四通八达，属于真正统治日本的新型贵族，掌握着日本经济命脉的大资本。
相比较之下，霞会馆算什么臭鱼烂虾，一群只能抱着天皇不放的旧时代残党，迟早会被淘汰。
林新一是真没想到古川佐智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背景，惊奇道：“上次你调查怎么没查到？”
他记得拿到那女人联系方式的时候，就让蘑菇头查了一下对方来着。
“谁能知道古川佐智子以前姓安城啊。”鹿又弥生连忙叫屈，“这次都还是找到前几天古川佐智子回安城宅被记者抓拍的照片，才顺藤摸瓜找出来的。”
不过想想也是，身为港区人，嫁给外地来的乡巴佬，又是个不继承家产的女孩，不愿意提及和来往是很正常的。
哪怕是天皇的女儿嫁给别人都不再是皇族了呢。
日本人对家族、血脉、尊卑的执念啊。
倒是为啥突然间又有了往来，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林新一心生警惕，别是搞什么家族内斗，等过段时间去看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并且时刻保持警惕，绝不乱看、乱听、乱说。
倒不是说他害怕，只是没必要惹麻烦，有钱人，尤其是港区的贵族，事可太多了。
他现在只想安稳生活，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什么港区、什么有钱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懒得管，也懒得理会。
“对了，鹿又，你和九生抽空也去做个体检，看看身体情况。”他正准备挂断电话，忽然想起一条婆婆的事情，就多嘴了一句。
他自己身体绝对是硬朗的不行，说不定继续抽职业下去，能活上几百年，很多神经机械强化物都可以有效延长寿命的。
但是身边的人却没办法每个像他一样，所以时刻关注一下身体健康还是很有必要的。
“？”鹿又弥生满脸问号，这家伙抽什么风？
林新一敲了一下掌心，道：“决定了，等万事屋搬家之后，我就带大家集体去做一次全方位的体检！”
反正两个人是花，六个人也是花，刚刚到手一辆车，省下不少预算，关心关心同伴的身体总是没错的。
争取大家都能够长命百岁，健健康康，等到他合出来未来的某些强力传奇职业，就一起赛博飞升！
“？？？”
鹿又弥生更加疑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