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正德后面什么都没有,但居然凭空地拉出了一个和他身形差不多的玩意。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蔡元魁与周游都认识这个东西。
——那是当初在菩提寺中,被周游拼上手掌,又将他们传入法界里的那个即身佛。
.......只是正德从哪弄过来的?
足足两三息后,蔡元魁才愕然张嘴。
“不是,我说和尚,你这手也够灵的呀,临走前居然把这东西也顺出来了?”
正德轻颂了一声佛号,然后说道。
“这不是贫僧顺出来的,它是在贫僧展开地狱道时....自己站起,然后忽然跳进来的。”
卢平这小子正好好奇地捅着那即身佛,结果被这话给当场吓了一跳。
“——这东西是活着的?”
正德摇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
“不,小施主,这个死了,早已死去多年了。”
面对几人疑惑的眼神,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声解释了起来。
“好叫各位得知,这个东西……本是我那师傅原生的身体,只是因为他已然修成了菩萨果位,不再需要肉体凡胎,所以便将这残存的身体放置在大雄宝殿之内,权当做给密宗看的证明之物。”
“当然,如果仅是这一具残躯的话,也确实没有什么大用,因为就算是即身之佛,但只要四肢残缺,那就算不得圆满。我那师傅之前也寻找了很久,甚至假托信物之名诱使人上钩,然而也始终差上一块——直到......”
正德抬起头,深深地凝视了周游一眼。
“道长拿出了这最后半个手掌,将其拼合成了一起。”
此刻蔡元魁忽然插口道。
“和尚,这与你之前的杀你师傅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会那传说中的拜死之术,能靠着这玩意咒杀你的师傅?”
正德轻轻摇了摇头。
“贫僧并不会这种法术。但是既然有这东西,那么就有拦住那弥勒真身的机会——周道长,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之前在慈恩寺里卢施主说过的,我师傅曾任寺中主持之事?”
周游愣了一下,然后微微颔首。
“记得,怎么了?”
正德答道。
“很简单,我那师傅在寺里就任主持多年,也拜了这么多年的地藏王菩萨,一身因果早就与寺内勾连,就算他后来弃佛而出也是一样——既然这样,那只要有这个修成全身舍利的即身佛,我就可以学了尘师兄,请动地藏王菩萨忿怒法相降世,暂时拖住那弥勒佛的法身。”
听到这话,周游与蔡元魁一同陷入了沉思。
正德说的这个方法.....确实是可行,那地藏王菩萨虽然只是一个法相而不是真身,可毕竟弥勒的龙华法会也才刚刚开讲,就算打不过也起码也能拖住,但是.....
周游忽然开口。
“——不过正德,你到现在才说出这方法,想必其中肯定有什么限制吧?”
正德合十俯身,接着道。
“周道长您说的确实没错,这方法有两个问题——首先第一点,是想要从双河城中请出地藏王菩萨的法身,那么贫僧至少需要两盏茶的准备时间,而在此期间必然会受到弥勒菩萨的阻挠,贫僧需要有人帮助拦上一拦.....”
蔡元魁忽然竖起了眉毛。
“和尚,那可是一个神仙的本体。就算龙虎山的张天师调动整个信州的香火愿力都不一定能拦下,必须和其余两位禅师联手才有对抗的可能,现在咱们这些人都伤的伤病的病,又有谁能.....”
但他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周游所拦下。
“……这个我有办法,正德,你说下一个问题吧。”
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正德毫不犹豫的继续道。
“其次,那法界仍然起效,虽然现在师傅的法身在手,但由于贫僧需要以此来维持地藏王菩萨的降世,所以说......贫僧只能往里面送进一人。”
转瞬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不过很快的,蔡元魁就露出了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说道。
“这件事就由我去吧,反正看样子那法界中绝大多数的怪物都已经放了出来,应该不至于被人海堆死,而且我们道骑一直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就算.....”
然而,一只手忽然伸到了他的身前。
“蔡兄,你一身本领恐怕不适于正面冲突,所以这件第二个问题……也由我来办吧。”
蔡元奎魁一愣,当时便急了起来。
“道长,我老蔡的命不值钱,何况您与这件事本来就没多大关系,纯属被牵连进来的,何苦......”
周游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言语中满是不容置喙的意思。
“安心吧,这是我自己的意愿,而且我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对了,我也以前从未和你提过,我还是云景宗门人吧?
“......确实没提过,但那事又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周游看着窗外的余光,想起自己那个便宜师傅和师叔,忽然间笑了起来。
“我们云景宗有一条规矩,那就是人生在世,当只求痛快,不问其他。”
“更何况,我周游好歹也是一名道士,眼见得这妖魔乱世,又怎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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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无法再劝,蔡元魁也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倒退着走出了门外。
而此刻,之前的农妇已经等待多时。
“缇骑阁下,请问商议出了个结果了吗?”
蔡元魁叹息一声,然后说道。
“正德和尚已经决心赴死,你把这个消息传给婆娑寺就行。还有,你把所有残存的人员全都召集过来,包括利州的暗桩——咱们这一回真的要准备拼命了。”
那农妇则是用十分平常的声音回到。
“那样整个司里的势力都将在利州一扫而空,届时数十年都无法恢复,上面可能会对此有很大的怨言。”
“怨言?老子都不确定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呢,我管他们有没有怨言?”蔡元魁用力翻了个白眼,“剩下能调动的兵丁也全调过来,这人手能多一点是一点,对于民众的疏散也别松懈下来,防止最坏的情况,还有.....”
蔡元魁忽然犹豫了一下,接着道。
“把‘那样’东西拿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一只都面色如常的农妇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波动。
“缇骑,那可是最后一件了,就算在整个司里都是被视若性命的珍宝,您确定要....”
蔡元魁只是笑道。
“人家周道长和正德都甘愿为这芸芸众生拼上性命了,我镇邪司中人又怎能再去吝啬?放心,届时司里追究下来,所有的问题我都会一人承担。”
那农妇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抱拳而拜。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