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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步步为营

河间国,易县。

兴平二年的秋天,易县位于易水与拒马水之间的冀州小城第一次涌入了这般多的人马。

从冀州各个州县汇集的兵卒、牲畜、物资,如水流一般在此汇聚,旗帜招展、人马喧嚣,向着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宣告初一登位的冀州牧的威势。

而在易县大营中的袁绍此刻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意气风发,甚至还有些灰头土脸。

此刻他重重拍打案几对帐下谋士荀谌喝问:“那支骑兵还没有消息吗?颜良干什么吃的?竟能让幽州骑兵突进到我军前!?”

袁绍怒喝的原因很简单,前几日处于行军状态下的大军与一支来路不明的骑兵撞在了一起。毫无准备的冀州前军被这股骑兵冲击的四分五裂,差点闹出大乱。

最后还是袁绍自己坐镇中军,依仗自身军队人数优势前出压制,这才将这伙大胆包天的骑兵驱逐开去。

可让袁绍愤怒的是,在那次不期而遇后,他们就彻底失去了这支骑军的踪迹消息,若非有战时抓获的俘虏,以及营中伤兵不断发出的惨叫,袁绍都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遇到过这支骑兵。

经过对俘虏的拷讯,袁绍得知这支骑兵乃是颜良、张郃前出涿郡的目标公孙模所领部队后,对颜良、张郃的表现愈加不满。

荀谌被喷了一脸口水,却还是沉默的站在一旁,不多作言语。

见到荀谌的作态,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荀谌能够控制的,袁绍有些无奈的摆摆手,心中却是对幽州骑兵提高了警惕,毕竟败兵都能出人意料的突进到他的跟前,若是精锐骑兵突进,造成的损失可就不是前军那点伤亡能比的。

经过此次插曲,袁绍心头也不由生起了一丝阴霾,估量着此战可能并没有战前预计的那般顺利。

其实这次征讨公孙度,除了他本身对幽州这片土地的贪婪,更多的还是对冀州治下各地郡县的一种考验。

哪个州郡主官忠心耿耿,哪处州郡别有用心,都能从地方州县向大军供给的明细中察知。

想到此处,袁绍拿起案几上的一份账簿,里面包含了各地州县的转运物料清单。

见到冀州治下各郡积极转运物资、派遣兵员,袁绍紧绷的脸色渐渐舒缓。

在这个大争之世,唯有钱粮与兵源才能代表实力,从易县集中的物资兵源,就能窥知天下强州的一丝底蕴。

但,属于渤海郡清单那一抹空白落入袁绍眼帘时,让他不由蹙眉,他俯身寻出渤海郡的相关公文,细细看后,眉头皱的愈加深了。

“哼!渤海郡出了何事?为何此地转运的物料最少,连常山国都比不过。”

袁绍将扫过渤海郡近期发来的公文,将之扔在了地上,不悦的看向荀谌,很是疑惑这处他前治下的州郡是出了何种变故,才有如此表现。

荀谌弯腰,将地上的公文捡起来,仔细看了几眼,提醒道:“主公还记得公孙瓒之死否?渤海郡突然起了一支战力强横的黄巾,不仅攻杀了公孙瓒,还肆意攻击境内其他州县,州郡不能制。”

“张饶?这厮何时有这般强横的?”袁绍闻言,轻轻拍打额头,反应了过来,他们今日能够反压到幽州境内,还是多亏了公孙瓒之死,将幽州的精兵败了个干净。

荀谌沉吟片刻,脸色有些古怪的回道:“并非张饶,听名号好像唤作....渤海张三。”

“呵!”袁绍一听这名号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正经出身,摇摇头冷笑一声,却注意到了荀谌脸上的凝重神色,知道不能太过轻敌的他,略微思索一会,下令道:

“让蒋奇带兵向东,越过漳水,与渤海郡豪强配合,将这股黄巾军驱逐了,不可让他们威胁我大军侧翼。唔...让他谨慎行事,对方能够将公孙瓒伏杀,战力非普通黄巾可比。”

荀谌的脸上立时露出笑容,袁绍这种稳重谨慎的性格正是他所赞赏的,当即拱手前去布置。

然而荀谌离开不久,袁绍就收到自范阳而来的一则重磅消息:

“涿郡发生变故,温恕身死,反叛的涿郡豪强官吏被公孙度清洗一空,颜良、张郃下落不明!”

这条消息让袁绍心中刚刚因为大军汇集,即将要兵不血刃吞并一地州郡的喜悦消散一空。

此次兴冲冲的召集大军,大张旗鼓的进军,本是来接收地盘的。

而现在,接收地盘变作了要强行攻打,这种实打实的心理落差着实让袁绍有些恍惚。

更为重要的是,他手底下的两名大将下落不明,在涿郡境内,且从温恕等涿郡官吏豪强被清洗的背景下判断,颜良、张郃真的是九死一生了。

“该死!温恕你个老货,还我大将,还我大军!”

袁绍的心态先是不敢置信,继而变为气急败坏,他将手里的情报狠狠扔在地上,气不过了还上去踩踏几脚出气,嘴里不停怒骂着前涿郡太守。

中军大帐外的卫兵看着帐篷内袁绍跳脚的剪影,正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就听见一声厉喝从中传出:

“传令!召集众位僚属前来议事!”

随着卫兵急匆匆远去传令,袁绍的随军僚属不久后便聚到中军大帐。

一卷有些破败,沾染了不少土灰的竹简交替被众人传阅。

坐于上首的袁绍这会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只是袖中始终紧握的双手才能表现他心中的情绪复杂,待众人看完情报,他环视一周后朗声开口:

“如诸位所见,公孙度那厮打了回来,还借此清洗了涿郡官场,涿郡毕竟是幽州治下,境内的黔首小民都是心向蓟城。

想要迅速进占涿郡,已成妄想。此前的进军布置应当要有所转变了。下步行止该如何,诸位都说说吧。”

沮授作为袁绍心腹,第一个上前:

“主公勿忧,今日我等有十万大军在手,军力数倍于幽州军,即便那公孙小儿胜了一场又如何,待我大军一至,其人必将沦为齑粉。”

荀谌亦上前,对冀州军所处的战略优势进行总结:

“是极!我有十万大军,大可向前突进,以军力优势占领方城、涿县,便可以此大城为凭,威逼蓟城。

届时再派遣偏师一二,或从南,或向北,或引鲜卑南下,多方夹击,公孙度必亡矣。”

听到帐下谋士的发言,袁绍顿感轻松,心道:“的确啊,任凭他公孙度小胜一场,却于我大军无碍,我有十万大军在手,天下间谁人能敌?他一小小新上任的幽州牧,有何底蕴、实力与我相抗?”

就在袁绍要下令大军朝着涿县进发时,帐下谋士郭图站出来拱手道:

“主公不可冒进,幽州多精骑,此前便有乱兵冲击大军。我等若是贸然向北,途中不免要遭受幽州骑兵的袭扰,此地距离涿县百里,沿途尽是旷野,没有据守之地。与我大军行动,颇为不利。”

听到郭图提到的前军被骑兵突进的经历,袁绍提起的手缓缓落了下去,不由微微颔首。

刚刚在骑兵面前吃了亏,由不得他不对幽州军慎重以待,由此他看向其他僚属。

进军是正确的,但如何进军才是他们所考虑的。

“从情报可知,范阳全境已在我手,何不借道范阳?”

“范阳小县,如何供养得起我大军消耗,还是要利用拒马水水道,依水立寨,步步为营,直抵涿县城下,此为稳妥之策。”

“不必急于进军,只待鲜卑发难,幽州自乱,届时便可轻松克敌。”

“此言差矣,十万大军在外,每日耗费甚巨,若是拖延下去,于州内百姓有害....”

“军争之事,岂有妇人之仁?我等只要在此稳坐,公孙度必会自乱,何必急于进军,反而露出破绽?”

“我冀州兴师动众出兵,岂可无功而返,岂不让天下人小瞧了去..”

“....”

眼见着手下吵成一团,袁绍自己也陷入沉思,坐拥大军的他也不愿意在此呆坐,此行既然是来攻伐公孙度,总是要拿出些攻伐气势来才对。

毕竟,袁绍自己在测验冀州治下各州郡的忠诚度的同时,冀州各地州郡也都随时盯着袁绍自己,心中评估着袁绍这位新任州牧的才能与实力。

袁绍心中很清楚,自己能够掌控冀州,且能够短时间汇聚十万兵力,靠得是河北士人的支持。

虽然从军事角度上讲,大军于易县不动,等着幽州自乱时出动乃是最优解。

但政治考量上却不是如此,袁绍作为明面上手掌大军,占据优势的一方,若是止步不前,定然会让许多支持他的士族心生疑虑。

思量不久,袁绍终于下定决心,他干咳一声,帐内的谋士自觉闭嘴,躬身列好队等候袁绍的下令。

袁绍站起身,扫视在场僚属一圈后,微微一笑,用颇为豪迈的语气朗声下令道:

“我意已决,全军出击!沿拒马水北上,沿途每十里立寨,步步为营,直取涿县。令各部严守军令,不可浪战,保持警惕,随时防备幽州骑兵的袭击。”

初平二年,九月下

涿县以南,拒马水河畔。

“吁!”

公孙度轻声唤着,手里收紧缰绳,驻马于一片缓坡密林之侧。

拨开眼前遮挡视野的枝叶,公孙度举起望远镜,朝着远处的军旅打望。

在距离公孙度数里外的拒马水河畔,正有一支打着冀州旗号的军队正在行军,军阵外侧设有刀盾手,阵内有长矛手、弓箭手,乃是常规的防备骑兵的军力配置。

而在军阵外靠近拒马水一侧,正有零零散散的,衣衫褴褛的人影缓缓挪动,这些人背上负着一根根缆绳,将河面上的船只艰难的向上游牵引,船只吃水很深,上边同样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冀州军士,眼神警惕的四处打望。

接着公孙度调转镜筒,望向这一支部伍的行进方向,那是一处临河的木制营寨,周围挖好了壕沟,还很用心的引入了河水,寨墙上的兵卒手里持着刀矛弓弩,同样的一脸警惕。

过了许久,公孙度才缓缓收回望远镜,看清了袁绍这般的行军布置,公孙度缓缓摇头,想要用骑兵阻击袁绍大军推进是不大可能了,他抽口凉气,有些咋舌问向旁边的张敞道:

“嘶!这样的营寨,每隔十里都有一座?”

张敞望着这样的场面,很是无奈的摇头:“正是,儿郎们初时还去阻击,可冀州兵实在太多了。死了一批再来一批,且装备战力越来越强。到了现在,我等已经不能阻挡他们立营了,除非主公愿意出动具装甲骑,亦或者出动重甲步兵...”

公孙度闻言蹙眉,并没有回应张敞关于出动甲骑与甲士的想法,这两支精锐都是公孙度手里的杀手锏,此时暴露,为时过早。

此刻他算是明白了何为大势压身,袁绍压根不用玩花活,只要步步为营,就能凭借兵力优势推进到涿县城下。

他早前关于在平原上,凭借骑兵机动优势与袁绍进行大战想法算是落了空。

袁绍帐下谋士众多,肯定知道骑兵的机动优势,必然是不会给公孙度利用骑兵机动优势各个击破机会的。

面对袁绍军这种不断立营推进的做法,属下战兵以骑兵为主的公孙度还真的难以招架。

但公孙度的思想更为灵活,指点着拒马水河畔道:

“陆地上不行,那就从水上想办法,彼辈以舟船转运粮草才会有如此行军速度。

于上游河道埋设木桩,铁钩...也可瞅准时机,于河湾地放火船、木筏来攻击这些舟船,袁绍手下没有专业水军,这些不过是些转运民夫,战力不强,受不了几次袭扰的...”

一旁的张敞听的眼睛越来越亮,他一直作为骑将,对水面上的作战不甚熟悉,此刻经公孙度点拨,当即忙不迭点头,口称主公英明。

随后张敞调转马首,前去向着手下传令。

这边公孙度继续眺望着河畔军旅,待他们进入一片开阔地后,他面向回转到身侧的张敞,手指点向远处的部伍下令道:

“派支骑兵小队,给我试试这些冀州军的斤两。”

“喏!”张敞当即抱拳应道,随后转身对着一名军将道:“李当,你去,干的漂亮些。”

不一会儿,林中便驰出一列骑兵,卷起烟尘向着那支处于行军状态的冀州军而去。

公孙度见到己方骑兵出动,对着身旁一名亲兵道:“点燃刻香。”

亲兵接令,从鞍袋里掏出木盒,接着小心翼翼的从中取出一根标有刻度的线香,随后将之凑着火折子点燃。

随着一缕白烟升起,公孙度转头,抬起望远镜继续观察远处战场。

远处的河滩地上,随着幽州骑兵靠近,行军中的冀州步兵速度很快的背靠拒马水列阵,将那些纤夫围在军阵中,长矛前出,大盾防御,临战前还不忘校射箭矢。

更让公孙度惊异的是,船只上的兵卒点燃了什么东西,一股白色烟火腾腾升起,在而今的天空下分外显眼。

而幽州军这边,李当急速策马,带着手下骑兵不断加速,斜次里靠近冀州军阵,随着距离拉近,李当站立起身,举着马弓瞄准步兵军阵。

“射!”

随着李当下令,行进中的骑兵整齐施射。

哚哚!

箭矢借着马力,远超平常的力道,如雨打在军阵前方的大盾上,不时有遮蔽不严实的步兵受伤,发出阵阵惨叫,饶是如此,大盾依旧稳守在前,军阵没有一点不稳的迹象。

“射!”军阵中的冀州军官见此,当即下令弓箭手放箭。

嗖嗖嗖!

步兵军阵中冒出一波又一波的箭矢,却被老道的李当带领骑兵避开,皆落入了马蹄烟尘中。

“哈哈哈,再来!”李当见此,带着骑兵转出一个大圈,继续朝着军阵冲击而去。

幽州骑兵凭借精良骑术,不断的向原地的步兵军阵发起冲击,却始终不能动摇阵型,军阵中的冀州兵对这类袭扰很有经验,稳住阵型的同时,不断发出箭矢逼退骑兵。

步兵阵中不时有步兵受伤,发出瘆人的哀嚎。骑兵队伍中,也不时有战马、骑兵中箭,两方就这样不断消耗,似乎没有尽头一般。

直到一阵号角声自远处传来,那是位于战场高处警戒的斥候在发出警示。

知道冀州军援军将至的李当回头,注意到了战场的一侧腾起了一股烟尘,那是冀州军营寨的方向,低低叹息一声,当即挥手让手下部伍收拾伤亡骑兵,迅速向着来处撤离。

全程旁观了这场战事的公孙度眯起眼睛,总算是知道张敞为啥拿这些步兵没招了。

“冀州军出动用了多久?”

“四分之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