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午门，李心剑询问怎么解决那个难解的人口失踪案。
李征问她们怎么想。
吴克善留在奉天殿，作为蒙古的代表，他少不了要赏赐嘉奖故此没跟着一起出来。
海兰珠猜测：“锦衣卫那么厉害也没找出来那一定是官贼勾结。”
“必然的。”李征点头。
乌兰道：“还猜什么？挨家挨户踹门进去搜不就知道了？”
“那正是这些人想要的。”李征不评论只说结果。
乌兰吐下舌头便不说了。
绿珠看了看红娘子，红娘子没好气道：“看我干什么？”
“江湖上有这种事啊，不少见。”绿珠疑惑道，“但成百上千的失踪，还是在天子脚下，只怕不是一般的江湖匪类。”
三位郡主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征想想提示：“北宋汴梁有樊楼，人称消金窟。”
六郡主李观剑读书最多，婆家是西陲举人出身，是以知道这个，因此惊道：“莫非是‘鬼樊楼’？”
“什么鬼樊楼怎么这么难听？”李心剑好奇。
李观剑道：“传说北宋时候，自宋太宗时期，汴梁因下水道工程十分浩大，地下纵横数十里，多有盗贼与江湖恶客掠夺民间妇女在其中，嗯，花天酒地一般，连开封府也无可奈何。听说，达官显贵甚至宰辅之家的女儿也不免被掳掠。至宋徽宗年间，地上有樊楼，地下有鬼樊楼，是一等一的消金窟。”
她说的委婉然谁也听得出意思。
李负剑大怒，道：“岂非无法无天？”
“应天府对此无可奈何，既是人手有限为权贵所掣肘不能深入清理，也是贼势大衙门不敢深入。”李征赞许，“姑祖母书读得好，不错，这些人就在我们脚下，但他们可不是为了消金。”
“暗藏兵甲吗？”李心剑扬眉，“不如今夜便找到突破一起杀入。”
“那会造成一些我们的损失，明日清理，这没什么难的。”李征按剑道。
南都重建后，地下排水系统十分发达，几乎比得上现代一座数百万人口的排水工程。
皇帝告诉他南都有大量人口失踪的时候，李征便猜测有人想暗藏兵马。
那些人被打的没办法了，地面上他们毫无还手之力，那就只有另辟蹊径。
他们能聚敛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久了自然要出问题。
为安抚这些人，鬼樊楼便出现了。
李征便寻求现代那边的技术支持，有上次甄应嘉甄家挖通密道运送银子之故事这一次自然顺利监测到地下排水系统有大量人口在其中生活。
根据估算，只怕少说也有数千人。
还有金属探测仪探测到的堆积起来的铠甲兵器，以及有人私自挖开排水管接入新接口的痕迹，以及水质检测中发现从地底下冒出的大量的某种本草药物，附近水域还发现尸块之类。
由此李征料定发达的排水排污系统，竟然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
他不打算破案。
南都很需要成千上万颗脑袋震慑人心。
他也不担心有人能跑掉。
城内城外人家的排水与泄洪排水是两个管子，管子是修在明处或者地上的，只有主干道两侧才有巨大的地下空间可以行走。
这些地方的下水井盖全都在路上，有人要从这些地方窜出来，那正好落入军队的手中。
“不过，今晚要敲山震虎，有问题的要全部驱赶到地底下，尽量不走脱一人。”李征暗忖。
这需要二圣给他掌握南都的大权，应当没问题吧？
眼见已出了正阳门，过了前面太和桥沿着岔路去西南边大报恩寺，路上也有人来往，李征便暂且压住这个想法。
太和桥北两侧，东边是国子监与太学等衙署，西边自然便是鸿胪寺驿馆，李征粗略看去，修建的确实古色古香，其中清幽静谧更胜官城。
国子监门外御道东侧有人恭候。
李征视之，不识。
其人长揖道：“微臣南都国子监祭酒，今蒙圣上嘱托暂理国子监监事李守中见过大王。”
祭酒他暂时当不上，只是当了个管事的监事。
俏寡妇李纨的老子？
李征奇怪，我与你有什么交情你在这等我？
李负剑笑道：“敢是得知荣宁府要回家，李监事在此等候一道前去恭贺？”
李守中老脸一红，这些日子他们家可是百般与荣国府撇清干系，这是八王六公的意思。
他也公开表了态，以“出嫁从夫（家）”为由竭力撇清了与女儿的关系，此事南都少有人不知。
是以他哪里还有脸去恭贺荣宁二府出狱。
遂忙说道：“微臣不过是清闲人家罢了，与这些贵勋人家从无交往，其兴也勃也、其亡也忽焉与臣并无瓜葛。”
李征目光冷淡，恍然道：“那就是为子讷而来的，怎么，要迫使李言休妻再娶？”
李守中顿时张口结舌。
不错，他这两年一直在设法规劝李言此事。
随着李言对东海海师的掌握越来越严密，南都李氏自然对以往十分瞧不上眼的这个江湖浪荡子越发看重。
在李守中看来，李言发妻不过是杭州一个小小的江湖豪客之女，说白了就是个白身家庭的女儿。
如今李言成器了，岂能与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家再维持关系。
当然，这里面最重要的打算，还是李守中试图以李言婚姻而掌控这个侄子。
今日他知道李征肯定会从正阳门出而去大报恩寺，故在这里恭候，便是试图以李氏族长身份要求李征不要干涉他李氏之事。
见李征猜到，李守中急忙澄清：“并非微臣不贤，那女子……”
“你哪里不贤，你只是无耻罢了。”李征按着剑柄警告，“脏手缩回去，孤杀人百万，不少你南都李氏那么几十口人，滚。”
李守中错愕，他知道李征肯定不同意，可怎么能这么粗暴？
“武烈王！这可是国子监门外！上有圣人之庇，下有皇家法度，岂可如此无礼？”李守中张红脸面粗着脖子大声呵斥。
李征指着他吩咐：“打他二十个耳光。”
身后王府出来的三个悍将不由分说，上去揪着李守中耳朵，马彧左右开弓果然抽了他二十个耳光。
李守中官帽歪了、官袍乱了，嘴角流血口不能言。
李征拂袖耻笑道：“就是嘛，孤不打你，你当孤吃素。扒了他官袍，置圣天子于孔夫子之下，夫子可敢？老夫子周游列国，虽不呼号‘皇权天授’，也不曾反周非王，何以此獠倒反天罡以天子为夫子之下？”
老夫子何止是不曾反周非王，他尊的就是周礼，推崇的便是周王室，至少是成王时期的公旦。
李守中被打了一顿，又被扒了官袍，只穿着中单站在路边，当时羞的无地自容，又气又怒颤颤巍巍说不出一句话来。
夏侯湛惊道：“你都被我们打成这样了，文人气节呢？何不一头撞死吓一下我？”
李守中好悬回来一口气，一跺脚大哭着直奔皇宫。
陛下，臣虽然贬损你，可你要为臣做主啊，臣是文人！
刘小保窜出去照着屁股又是一脚，对这种老东西客气什么。
李征视若未见，多日来舟马劳顿，正好安步当车。
不一时到了大报恩寺，门口站着贾雨村，门下立着铁甲军，十余个不知谁家的豪奴锦衣罗带，腆着肚子站在门楼下不知倨傲什么。
李征到处，贾雨村慌忙匍匐叩首，口称：“大王法驾不至，微臣不敢擅专，是以未曾告知众人。”
“你倒是个机灵的人，怎么，今日不怕得罪什么福王鲁王，什么六王六公了？”李心剑最瞧不起这样人，不由讥讽道。
贾雨村道：“微臣不过小小一个户部郎中，哪里敢违抗诸王均令，只好勉力周旋以为圣天子办些事。”
李征特制的黑纱军靴从他面前走过，贾雨村好不失望，又心中既喜且忧。
这样一个功高盖世的宗室，他定然是富贵不长久的，不与之有过多纠葛是必须的。
可他实在权势滔天啊，这对他如今还只是五品郎中的小官儿实在太有诱惑力。
可人家不搭理。
如之奈何？
李征到九级台阶之上大门月台处站立，指着自己问铁甲军：“我能进去么？”
铁甲军哪敢答话，哗啦一下跪着不敢抬头。
李征又问那帮豪奴：“孤能进去么？”
豪奴们不肯屈膝，只弯着腰，有个胆大的笑道：“武烈王哪里去不得？只是……”
“拖进去，斩。”李征手指众奴。
不及呼号，马彧上去一刀，不耐烦道：“进去干什么，这里就很好。”
李征叹息，一会惜春小妹妹还要从这出来，她年纪小，会吓着的。
这一声叹息不及落地，十来个豪奴便没一个活口。
“他们僭越！”夏侯湛指着几具尸体信誓旦旦。
从何处可知？
“瞧，这罗带有暗纹，豪奴岂能佩带？”夏侯湛将长刀挑起一根腰带啧啧称奇。
刘小保凑近一看：“这不是贾珍那厮的腰带么？”
“是啊，是啊，这都僭越了，不杀咱们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太祖，对不起太宗，也对不起太上皇啊。”夏侯湛十分自责。
是啊，食君之禄，要为君分忧，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