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布和既归，何不使皇后亲自去见一见？”多尔衮损了黄台吉一句便立马停止，另外提议道。
这时空，他和黄台吉也没有杀母之仇，更没有也从来没有因为布木布泰而引起的那点破事，倒也算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
是以损了一句，解了“夺位之恨”多尔衮便正经了。
黄台吉也是这么想，不管怎么说，布和不可能不认妹妹也不认女儿。
就是怎么说呢，他颇为恼恨。
从哲哲这算起，他辈分是高的。
可若是从布木布泰算起，就是说，朕，不，我还得见了那小子尊称一声姐丈不成？
于是转回宫，却叫上豪格与寸步不离陪着的洛格，父子三人进了宫，黄台吉屏退左右吩咐：“一旦撤离沈阳，你两个约束本部，绝不可残杀汉人。”
豪格不服。
黄台吉淡淡道：“大清命数已尽，朕也等不到皇虞皇帝鸟尽弓藏那一天了。你兄弟二人若杀戮过甚，将来必然报应在子孙身上。二若我们到了倭岛，纵然重立大清，也不过是给汉人皇帝拿下一块新土，凭此功劳，你兄弟及子孙少不了富贵王侯之命，若今日敢杀戮汉人，往后岂能被汉人皇帝所容？”
豪格大惊，失声道：“父皇何出此言？”
“朕心力交瘁，必然时日无多。然你二人不是多尔衮对手，何况还有个狡诈多变的代善，将来我们女真的前途，还要着落在多尔衮身上，他比你们都强。到那时，你二人若不自动退出必被杀死，这是朕今日之败留下的祸端。”黄台吉正色道。
豪格一时无言以对。
黄台吉经过此次大败，纵然他在位之时没有人敢造次，可若他不在，女真各部岂能侍奉其子？
真到了那一步之时，豪格自己也知道，他想要活命，他的子孙后代想要不被清算，最好的结果便是渡海向大于皇帝请求庇佑。
以豪格残酷，也敬服当今皇帝仁慈。
但大清难道真的就没有前途了吗？
“没有了，武烈王很难被清算，”黄台吉落寞叹道，“沈阳之事解决之后，我们要忙着打造战船，也不敢北上侵略辽东，武烈岂能不去趁机成‘封狼居胥，勒石燕然’之功？有此功，汉人皇帝不敢为难他，最多只好软禁。”
故此大清在倭岛立国也十分不安稳。
再加上内讧，女真安有实力再图登陆半岛？
一时命哲哲与布木布泰带着重礼，叫阿济格陪同立即前往虞军中军大营。
时多尔衮与多铎来送阿济格，多铎叮嘱道：“兄长切莫忘记寸步不离盯着。”
阿济格看着多尔衮让他说话。
多尔衮没什么可说的，只让他保证好不要说过多的话：“皇帝之意我清楚，高丽待不住，我们只是武烈手里一把刀，他要灭高丽而吞其国，大福晋不会趁机为他们家求好事。”
多铎不信：“自古以来和曾有征服高丽之中原王朝？”
“那是以前，武烈王以大军寒冬在辽东北伐，可见军中棉衣粮草充沛非你我所能想象得来。何况军中火炮之众可谓是惊世骇俗，拿下高丽不过耗费些时日而已。”多尔衮道。
阿济格摇着头：“高丽山高林密……”
“练兵罢了，以十万大军分散开来，挨家挨户往过杀，你当他做不出来？”多尔衮冷笑道，“杀掉不服的，加上高丽李氏这么多年掳掠过去的汉人数十万，高丽必为皇虞郡县。不要忘了虞军如今草原人太多，那人很需要几十万脑袋震慑人心。”
阿济格一想，多尔衮很少判断失误，他最懂皇太极。
于是便从他，但又问：“十四弟，科尔沁大妃之女……”
说的便是小玉儿。
多尔衮不喜欢那个有点跋扈，长得还不如布木布泰的女孩。
不过他也知道若是能与小玉儿，不是，人家大名叫做巴特玛。
多尔衮深知，若是能与巴特玛完成婚姻，这对他也是极为有利的。
至少有科尔沁人这个娘家，将来万一在倭岛待不下去，或武烈东征倭岛设为郡县后，他的子孙也有个善待。
然而，布和岂能同意？
遂道：“随缘。”
阿济格便懂了，最好能促成此事。
“英雄气短，奈何奈何。”阿济格感慨万分，上马随坐车出宫出城的哲哲姑侄出西门向虞军阵地而去。
此次出城规模很大，哲哲与布木布泰有随侍上百人，又选出数百个挑着礼物担子的。
是以阿济格没敢带人，更没敢携带兵器。
到了军前，阵地上值守指挥使曹变蛟喝道：“阿济格，你又妄图闹什么花招？”
阿济格高举双手叫屈：“曹将军，我何曾有过花招？不过是今日中秋，大福晋侧福晋得知布和指挥使回来，故此来团聚。”
曹变蛟笑道：“算你小子识相，敢叫科尔沁首领，布和指挥使非砍了你。”
阿济格讪笑。
阵前那一鞭，打得他如今过分老实，在武烈大纛前他哪敢有什么心眼儿啊。
进了城……外城。
哲哲与布木布泰细看，城内无论哪一族官兵全部列装虞军制式装备，有几个她们还认识的科尔沁人，看胸前穗缨，大都是校尉军官，来去自由并不受限制。
有认出她们的，拱手问个好便走，并不因她们如今是伪请福晋疏远，但也不亲近。
本来便没有什么交情，你们是首领家的女儿，我们是大草原上的野人，有什么交情可攀扯的？
到衙署，布和在门口等着，姑侄见他身穿铁甲，腰里的弯刀还没拿下，便知这是防着她们，一时悲从中来，纷纷泪如雨下。
布和怒道：“哭什么？出嫁从夫，故阵前交战已是敌我。此来为何？”
哲哲哭道：“今日中秋，只为团聚，兄长何苦误会？”
布木布泰下了车，她比哲哲聪明点，听得出老父亲话里的意思，遂以汉人之礼先拜见。
布和也受了，却不让进门。
李问剑洗漱过出来一看，见此来都是仆从而非兵卒便放心，与布和道：“骨肉血脉，岂能果真断绝，既是团聚，何必苛责？”
布和道：“只怕中了奸计。”
“她也要有那能耐，见一见，分离在即，也不知能不能再见，不要让小孩子为难。”李问剑叮嘱。
布和才让开了路，叫哲哲姑侄到他居住之处。
阿济格连忙恳请，这次带来了这么多礼物，这总不能全给布和父子。
他的借口很充分：“这也是大福晋福晋一番心意，为海兰珠，啊，这个，也不知是不是还叫这个名字，总之是备了些嫁妆。”
“这名字很好听，改什么改？”李问剑耻笑，“罢了，都收着吧，回去告诉黄台吉那小子，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皇虞天朝不为难老弱孤寡。”
阿济格大喜，不料布和道：“黄台吉才多大，他哪里便是老的了。郡主仁厚是好，却不能叫这些人逞了阴谋。”
啊？
阿济格于是明白，合着黄台吉都被算到了老弱孤寡里面了？
这倒是好事，可是，太欺负人了吧？
李问剑指着城外：“不服？继续打！”
“那不能，女真岂能是朝廷王师阻碍。”阿济格讪笑，余光瞥着布和，言辞恳切道，“另有一事，万望郡主做主。舍弟多尔衮与科尔沁也有一纸婚约，如今之局，舍弟岂能耽误科尔沁，故愿送还契约，不知可否使之亲来？”
布和遂喜，这倒是好事。
李问剑耻笑不已，却说：“要看人家小女子心愿，纵然两家战场厮杀，若人家愿意，你们家多尔衮那小子也喜欢，他们成他们的亲，有什么大不了的。”
布和信誓旦旦：“臣问过，巴特玛十分不愿意，真的，臣对天发誓。”
开什么玩笑，这时候还跟女真联姻，巴特玛就算没脑子，她能这么没脑子？
到了布和的宿舍，按照级别，布和有相当于八个士兵的宿舍那么大的宿舍，兼会客室。
布木布泰再提巴特玛与多尔衮的婚约，她是想促成此事。
这对大清的将来有用，她不信世上有不惧怕边将军权的皇帝，所以武烈王肯定会被清算。
到那时，黄台吉必定趁机登陆，科尔沁与大清联系的越紧密便越更能为大清所用。
布和还是那句话：“巴特玛是没什么脑子，但也不至于这么没脑子。”
“难说。”布木布泰辩称。
布和：“……”
索性他直言：“你们没有希望，不如考虑与黄台吉和离？”
哲哲一看，这是不想谈巴特玛之事，这说明此事有可能啊。
那就得让娘家为难为难。
她当即郑重恳请：“不如将此事交由武烈王裁决！”
“不行，巴特玛来信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布和摇头。
哲哲便追问，阿济格也问：“是谁家公子？”
“什么公子，是个少年将军，如今在科尔沁帮着建造。”布和毫不脸红地撒谎，“就谁，曹文诏将军侄子。”
“嚯哦，果真？”隔壁一声惊呼，窜过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壮汉，是虞军悍将曹文诏。
曹文诏喜道：“老布和，皇虞人不骗皇虞人，你说，曹鼎蛟这小子果真与你家女子看对眼了？”
曹文诏没有儿子，但在老家大同养病的弟弟曹文耀闲着没事又生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要过继给曹文诏。
只是曹文诏如今极受重用，心情很好，军中也给他看过，他想与夫人生个儿女，故此没要。
曹文耀也是一员悍将，多年来追随曹文诏出征作战，也是一个悍不畏死的猛将。
曹变蛟便是曹文耀之子，老二叫曹鼎蛟，悍勇非常，被派到科尔沁一带剿匪，如今也当上了中军守备。
这要哪天心血来潮回到山西，中军守备可升地方指挥使。
如今，两个当亲儿子一样带的曹文诏心里就一件心事，那两个憨批只顾着打仗，他们一点也不考虑成家立业。
曹变蛟还好，正房发妻高氏那也是将门出身，虽说如今还没有孩子，但看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唯独这个曹鼎蛟，前些天他还来信振振有词说，天下未定他哪来心思成亲。
如今好，不声不响和科尔沁的女儿就勾搭上了？
布和哪想到自己的宿舍在曹文诏宿舍旁边，他只不过是随口瞎说，可曹文诏这样子，他这是当真了啊。
这行吗？
曹文诏催促：“你快写封信，此事好啊，好就好在太好了，咱们快刀斩乱麻，先给他们定了婚约，早晚有了孩子，那也是婚约之内之事，也免得小年轻脸皮薄。”
而后威胁：“若不你我长辈订好了此事，但若万一他们情不自禁，是不是？这有个胖娃娃，你叫他们养着还是养着？”
布和算了半天算明白此人之意，意思就是答不答应都有可能他们私下里那什么？
遂一咬牙一拍手叫道：“许了，许了，你家不嫌弃，我家也高兴。”
大清大福晋侧福晋面面相觑，阿济格低头看着地板。
当着我们的面，还有婚约在先，你们就这么草率定下了这等大事？
还有这曹文诏，不出所料将来必定以追随东征封侯，就巴特玛的出身，他一点也不嫌弃？
曹文诏知道巴特玛的出身。
科尔沁大妃，也就是布和的父亲莽古斯的大福晋，后来以蒙古习俗又嫁给了布和的孙子、吴克善的儿子索诺木，这才有了巴特玛出生。
这是文人忌讳的事情，曹文诏不在意。
这是草原上的习俗，有什么好尴尬的？
再说，你以为他曹文诏傻？
他精得跟地里鬼一样。
海兰珠是肯定会留在王府的，少不了一个王妃之位，这是给草原上的保证。
若巴特玛能与曹鼎蛟成亲，怎么说曹家也搭上了宗室，少说将来也有肃藩的照顾。
如此，曹变蛟曹鼎蛟他们这些年青一代只会打仗而不善于谋身的短板也能稍微弥补一些。
至于被肃藩连累，和武烈王府太密切可能会被清算，曹文诏嗤之以鼻。
皇帝疯了吗自毁长城？
如今以半壁江山托付于武烈一身，只要中军不造次，那将来武烈王府就是国朝的定海神针铁、架海紫金梁。
那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