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戎身体一僵,看了一眼姜暖之郑重模样,不住浅笑:“阿暖,我真的无事。”
“不信你看,我好的很。”
说着,他还活动了一番,随后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捡起了一块香酥鸡柳放到自己嘴边,三两下吃掉了,兀自瞧着姜暖之:“你看,我胃口也很好。”
姜暖之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下一秒,不由分说的直接一把将他扯了过来,握住了他的手,一边诊脉一边儿瞥了一眼桌子上摆满的餐食,吐了一口气道:“做了这么一大桌子,都是老爷子爱吃的,没想到他突然毒发,一点儿都没尝到……这毒还真是厉害的很...”
“没事儿,老爷子不吃,等一会儿我全吃掉,倒是便宜了我,我一直想念阿暖的吃食呢。”
黎戎安抚地歪头看她,说着又吃了一口香酥鸡柳。
“阿暖姐,我俩也饿了。”
小郡主和吕识株坐在一块儿,听了黎戎的话,吕识株忍不住道。
“那就一块儿来吃。”姜暖之直接招呼他们:“临春,你们几个也忙了许久了,饿了就都过来吃些。”
“是。”
大伙儿这会儿也都饿了,也顾不上客气,一股脑都跑过来吃东西。
旁边驰蘅此时肚子咕噜一声响,他咽了两口口水,忍不住也跑了过来:“我...我也惦记嫂夫人的吃食很久了...”
说着,悄咪咪地坐在桌子角落,一时不敢伸手拿筷子,只看姜暖之的脸色。
姜暖之白了他一眼,只做没瞧见。
驰蘅这才拿了筷子夹了一块儿红烧排骨塞进了嘴里。
今儿个一整日都在惦记大事儿,说来驰蘅更惨一些,一整日就晨起吃了一点东西,肚子早早的就已经唱起了空城计了。
“慢点吃,别噎着了,那有水。”
到底没忍住,姜暖之叮嘱了他一句。将水推到他跟前。
“谢谢嫂夫人!”
驰蘅此时,眼眶都红了,瞧着那样子激动的,似乎马上要哭给姜暖之看。
姜暖之好笑的摇头,这人,和黎戎年岁相同,怎么做事儿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不去管他,一时间只静心听脉。
只是,下一秒,猛地眉心一跳,瞳孔猛地一缩,向着黎戎看了过去。
黎戎手上还拿着一根鸡肉条,正咬了一半,一行黑血自鼻尖涌了出来。
似察觉有些痒,他凝眉,随意抹了一把,随后低头看去,手上满是污血...
“阿戎……”
驰蘅恍惚之间身体颤抖,站了起身来,桌子都被他撞得晃了几下。
他直勾勾地盯着黎戎,面色难看至极:“你...你怎么了?”
黎戎摆手:“没事儿,拿块绢子擦一擦就好了。”
说着,起身刚要去拿东西,然而下一秒,脚步一个踉跄。
烛火摇曳间,只见黎戎嘴角一行黑血,再一次缓缓流了出来。整个人也缓缓倒了下去。
“将军!”
“阿戎!”
突然的变故,众人都被吓了一大跳。
姜暖之二话不说,一把扯开黎戎胸前的衣裳,手起针落,将他心脉瞬间护住。
黎戎初时平稳躺在地上,尚且还有心智。
瞧着姜暖之眉眼处满是焦急,他兀自浅笑着安抚:“阿暖别怕。你只记得,收好这个。一切从心就是。”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塞给了姜暖之。
姜暖之愣然看着黎戎,只见他将那个从前给了自己,自己又还给他的玉佩,再次给了自己。
一时之间忍不住皱起眉头来。
“喂,黎戎,你给我清醒点,一丢下这一大堆子烂摊子,要我一个人吗?”
黎戎恍惚摇头:“阿暖...对不...”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整个人昏厥了过去,不省人事。
姜暖之磨牙。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轮番交代后事吗?
暗自捏紧了那一块玉佩,囫囵塞进怀里。
黎戎此时的模样,和小老头的如出一辙,姜暖之试图一如刚刚一般,试图将黎戎抱起来进门去。
只是这一次,她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尝试了两下,都没有力气抱起来。
旁边驰蘅猛地上前将人抱起,看向姜暖之:“嫂夫人,你且吩咐。”
屋子里头本来熄灭了一半的灯,此时此刻全部燃起。
之前忙碌的是小老头所住的厢房,此时,正房里头也燃了一大片红烛。
姜暖之手起针落,行云流水般的在黎戎身上施针,丝毫不曾停歇。
身侧吕识株、临春包括小二跟在后头打下手。
再后头,驰蘅、小郡主、冬藏、孙文、陈树几个人都守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
直到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姜暖之才堪堪收了针,整个人脱力般径直倒在床上。
临春给她拿些松仁糖补充体力,她方才缓了缓。
“嫂夫人,怎么样?阿戎什么时候能醒?”驰蘅急道。
姜暖之看了一眼他,好一会儿才道:“和老爷子一样,两日内能醒过来,便是万幸。”
“这可如何是好?明日便是萧远山府上赴宴的日子了。这……关键的时刻,怎么这两个人都发了病,这可怎么办?”
驰蘅一时之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房间中一个劲儿的转圈。
姜暖之瞥了他一眼,拧起眉头来:“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吗?着什么急?说不定到时候就醒了。行了,大家守着也无用,该吃吃该喝喝,车到山前必有路。有事儿明日再说,且散了吧。”
说着,她也懒得下床,踢了鞋子,趴在床上便兀自闭上了眼睛。
驰蘅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愁容满面。
入京的第一日,注定是个无眠夜。
……
然而不过半个时辰之后,姜暖之就被迫从床上爬起来了。
临春端着热水。看着姜暖之满是怨念的脸,平静的道:“夫人,今日是您去太医院当值的第一日,不能迟了。”
一刻钟之后,姜暖之坐在马车上,任由临春给她装扮。
还没有女子为太医的先例,姜暖之只能穿男子的朝服。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只比普通太医多插了一根簪子来固发。
只是被那七品官职的官帽一扣,也是什么都瞧不见。
若非她容貌生得好,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瞧着和寻常男子没甚区别。
不过姜暖之没心情去想这个,此时的她马车上还打着瞌睡。
直到了皇城门口,人还是懵的。
还是临春半扶半抱着她下了车。姜暖之被冷空气一吹,头脑才稍稍清醒了些。一回神,才发觉身后还跟着一个顶着巨大黑眼圈的驰蘅。
“嫂夫人,如今...”
“停!”驰蘅还没开口,姜暖之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宴席不是晚上吗?我先当值,晚上回去一同商议,如何?”
“可,嫂夫人...”
姜暖之:“就这么定了。”
说完,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