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世界末日
江之岛，龙窟内。
顾野目光扫过了远处铃木里奈的身影，这才放下了心。看样子这个同样是第一次来龙窟的她，并没有注意到顾野和夏弥在后方的小动作。
“还好还好，放心吧……她好像没注意我们在干嘛，不需要去找合适的借口什么的……”夏弥也同样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铃木里奈，这才对顾野开口。
“一会等她回去之后，我们找机会认真的调查一下吧。”顾野说。
一般来说，不管是顾野他们还是卡塞尔那边的那群混血种，都默认的不对普通人出手，也不会刻意的将龙族存在泄露出去。这一点哪怕顾野已经脱离了混血种社会，也没有改过。
“也好，我似乎有点头绪了…有关白王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件事…”夏弥点了点头。
有些时候同族之间的相遇，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灵视。可以说是他们死前的执念，也可以说是最后留在世间的痕迹。但不管是哪一种，灵视所包含的必然是发生在这里曾经的一些往事。
夏弥看的很清楚，那白色的丝线绝对不是茧那么简单，而是更像某种特殊的生命形式……
“怎么样？参观完毕了吗？接下来我就带你们一起去龙宫吧？顾野先生不是要求平安符吗？龙宫的平安符也是很出名的…”铃木里奈来到两人身边问。
她看了一圈，发现龙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有意思，和普通的溶洞也没有太大区别，甚至可以说平平无奇了。
“这种地方其实都是噱头啦，与其看这些，还不如去赏樱呢…我家的神社虽然没有这样的地方，但是大片的樱要比起龙窟有意思多了哦？”铃木里奈看向夏弥。
“夏弥小姐上次没有上去有点可惜，我觉得樱树下拍照留念比起这里有意义多了。”
“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无聊一些，早知道就去你家的神社啦。”夏弥顺着铃木里奈的话开口，同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嘿嘿，是吧？如果夏弥小姐来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我做的樱饼！”铃木里奈听到夏弥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
这个女孩子还挺有眼光的嘛，自己家的神社本身只是差在没有文化底蕴而已……
轰隆…地面不安地开始颤动，铃木里奈一个没有站稳，跌倒在地上。
龙窟里，顶部逐渐开裂，无数石块不断的下落，整个溶洞内部仿佛在位移一般，一旁的地下水也逐渐渗出……
“糟糕！是地震！”铃木里奈好不容易爬起来，对着顾野和夏弥大声开口提醒着。
“我们要快点出去，不然会被埋在这里的！”
然而为时已晚，随着大地规矩的震颤，唯一带着一丝光芒的洞口就这样被无数落石堵住了。一瞬间整個龙窟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呀！！！”铃木里奈下意识发出一阵尖叫声，身体不断颤抖，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遭遇这种事情。
日本虽然常年地震，但她平时里受到的训练都是如何从高楼和现代建筑中撤离，在溶洞被困还是第一次。
黑暗激发了她最原始的恐惧，这里的位置很偏僻，龙窟除了他们三人就没有其他人来参观了。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他们会被困死在这。
“怎…怎么办？顾野先生…”出于对死亡的恐惧，铃木里奈本能向三人中最为强壮的顾野求救。
“只是被困在了溶洞里，问题不大，你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一会说不定还有余震，等到地震彻底停下之后我们再考虑怎么出去。”顾野沉稳的声音传来。
“这里的入口本来就很狭窄，后面应该没有任何出口了，我们绝对会死的吧？！”铃木里奈虽然得到了顾野的回复，但还是绝望无比，忍不住蹲在地上开始啜泣。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孩子而已，头一回面对这种情况，她早就已经慌了神。
“别哭，只是区区地震而已，没事的。”不远处传来一阵温和的女声，铃木里奈抬起头。
她想要辨别夏弥在哪里，却完全看不清楚，但黑暗中的视线平淡而又充满信心，仿佛哪怕是距离死亡近在咫尺也不会后退半步。
也许是两人都十分平静，这让铃木里奈终于停下了啜泣，努力摸索着蹲在了溶洞边上的某个凹陷处。
“夏弥小姐，顾野先生…你们找到躲藏的地方了吗？”
“嗯，已经找到了…我们都会活下去的。”夏弥小声回答着铃木里奈。
铃木里奈的情绪逐渐稳定，整个溶洞似乎只剩下了三人的呼吸声，但她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顾野先生会这么喜欢夏弥小姐的原因吗？他们两人还真是相似啊，这样稳重而又可靠的模样……
反观自己就有点丢人了，大喊大叫不说，甚至一开始就已经放弃了生存的希望。铃木里奈心里隐约升起一丝愧疚感。
刚刚如果换作其他人，早就被自己这样的心态给影响到了吧？
她知道人与人之间最容易传播的就是恐惧了，小时候铃木里奈最喜欢的就是在和朋友一起走夜路的时候突然间加速快跑。那样朋友们就会如同后面有什么危险一样，飞快地跟在她的身后。
虽然大家知道身后也许什么都没有，但恐惧已经传播到了，哪怕是知道，也不会停下脚步……
唉…铃木里奈，你可不要再继续拖后腿了！现在只有团结一心，互相鼓励才能够活下来！
调整了一下姿势，铃木里奈深吸一口气，想要开口和顾野还有夏弥继续搭话。她知道越安静就越容易滋生恐惧，所以不能够在这样下去了。
而且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也是必要的，至少不能完全依靠顾野先生和夏弥小姐吧？
哗啦哗啦…正在铃木里奈准备开口的时候，一阵水流涌动的声音传来，黑暗中一道银蓝色的光带闪闪发光，将溶洞给照亮了。
“顾野先生！那边有水源，说不定顺着水源就可以找到出口！”铃木里奈脸上露出一丝惊喜，迅速站起身朝着发光的水流走去。
摸索着来到了水流边上，铃木里奈目光顺着水流看去，看样子应该是因为地震而显露出来的地下水，就是不知道会通往哪里了…
那么要试着去寻找一下源头吗？说不定这就是唯一的逃生希望了…这么想着，铃木里奈脱掉鞋子就准备进入水流之中。
周围依旧是一片黢黑，只有水流有微弱的光芒，所以她决定在水里前进，这样至少不会因为看不清楚地形而发生危险。
“等下！别着急下水…”正当铃木里奈要把脚伸进水里的时候，她的手腕被顾野给抓住了。
“为什么？顾野先生…”铃木里奈不解的问。
“你仔细看水里…”顾野没有回答，而是示意铃木里奈认真看看水里。
铃木里奈这才仔细观察着水里，水流依旧散发着淡淡地荧光，本来她以为是某种矿石之类的东西，但现在才发现并不是。
一些细小的鱼类密密麻麻的挤在水中，它们成千上万，浑身泛着幽蓝色光芒，仿佛星光的漩涡。这一幕应该配上久石让的音乐，就像夜空下的战场，萤火虫环绕死去武士的尸体，仿佛祭奠他的英魂。
体形瘦长的小鱼，全身披着漂亮的银蓝色鳞片，亮光来自它们头顶上一根修长的触须。
“这…这是什么鱼？好美啊…”铃木里奈忍不住开口。
“鲑形目鲑鱼科，蝰鱼，蝰蛇的蝰……”顺着发光的水流和两人汇合的夏弥突然间开口。
“蝰蛇…听起来好像很危险…”铃木里奈脑海中浮现出了凶猛的蛇，怎么看都和这群会发光的小家伙不搭。
但下一刻，一条体型比较大的蝰鱼游到了铃木里奈面前，她瞥了一眼之后，下意识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那小东西与其说是鱼，更像是蛇，它的身体细长，尾鳍和胸鳍都很小，口裂巨大而狰狞。满嘴透明的牙齿如匕首般探出口外，就像是愤怒的眼镜王蛇要喷吐毒液。
“它…它们…真的像蛇一样！”后退了两步，铃木里奈脸色惨白的开口。
“我们要离远点了，你们看…”顾野指了指水流两边，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
水流的范围仿佛越来越宽，两边的陆地正在逐渐缩小，这群蝰鱼居然在不断的啃噬龙窟的岩石！“它们怎么连岩石都咬得动？”铃木里奈身躯不断的颤抖，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颠覆了她对世界的认知。
“那些东西名叫‘鬼齿龙蝰’，是传说中的生物。龙类用它们作为刑具，犯下大罪的贵族会被罚捆在青铜柱上沉入深海，由大群的龙蝰把贵族和青铜柱子一起吃掉。”夏弥再次开口。
“历史学家都认为赫梯人在大约公元前15世纪发明了冶铁，然而学院曾经买到过年代更久远的铁器，那是比赫梯人更早的苏美尔人制造的，但在苏美尔人的年代，人类应该根本没有那么高温的火焰能够融化铁矿石才对……”
“最后的技术复原结果是苏美尔人使用的是生物炼铁，他们豢养龙蝰吞吃铁矿石，铁质在它们身体里越来越富集越来越纯化，然后苏美尔人再用低温火焰焚烧蝰鱼，得到质地比较好的铁，这种铁里能找到透明晶体状的物质，那是龙蝰的牙齿。”
“所以这些鱼，本身就能够吃掉矿石吗？”铃木里奈问。
“没错，它们十分危险，如果不是顾野拉住伱，恐怕现在的你已经是一堆白骨了。”夏弥说。
“自然界怎么可能诞生这样的生物？”铃木里奈实在是无法相信，这种违背科学常识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它们应该亚龙种吧？”顾野问夏弥。
“嗯，没错…实际上它们体内确实流着龙族的血脉…”夏弥点了点头，之所以对这些家伙很熟悉，是因为最早制造它们的，实际上就是龙王。
“你们在说什么啊？”铃木里奈彻底懵了。
“这些东西你不需要知道，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这么一大群蝰鱼迁徙，一定不只是因为地震的原因！”顾野没有回答铃木里奈，反而是让她赶紧躲起来。
“也许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所以迫使它们四处逃窜…”夏弥说。
“我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可以告诉……”铃木里奈忍不住打断两人的对话，她对于这种未知的东西很是害怕，所以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
哗！！！水流突然间炸开，让铃木里奈的后半句话停住了，她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个跃出水面的身影。
被蝰鱼的光芒照耀下，半空中的身影身体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瞳孔是狰狞的金色。修长的下半身不断的扭动着，它的五官都比人类大出一倍以上，巨大的嘴裂一直延伸到下颌边缘，被类似鱼筋的线严密地缝好。
枯白色的长发飘荡着，缓缓地张嘴，鱼筋线一根根崩断，细长的牙齿一根根凸出嘴唇，最后它的整张嘴完全打开，大到能把一头小牛犊吞进去。人类绝不可能有那样夸张的嘴裂！
“看样子把这群蝰鱼给赶到这里的，应该就是它了…”夏弥端详着空中的怪物，黑暗并不会影响她的视线。
“怪…怪物啊！”铃木里奈下意识不断后退，发出一阵尖叫声。
空中的家伙被她的尖叫吸引，金色的瞳孔锁定了这个准备逃跑的铃木里奈，长尾不断甩动，一阵鞭炮般的炸响声传来，那个怪物就这样直直的冲向了她。
“救命！！”铃木里奈发出一阵求救声，怪物的速度非常快，她都可以闻到贴近她脸颊怪物嘴里那股恶臭味。
“肮脏的畜生，给我老实一点！”下一瞬间，夏弥就出现在了铃木里奈身边，瞳孔同样爆发出金色光芒，一阵气流猛地将怪物给推到了水中。
噗通！水流猛地炸开，水飞溅，带着无数细小散发着蓝光的蝰鱼，隐约间铃木里奈仿佛看到了一条展翅咆哮的巨龙。
“弁才天大人？”铃木里奈下意识喃喃自语。本来作为一名接受了现代文化的学生，她对这种传统信仰一直都不屑一顾的。
但看到此时的夏弥，她只能够想到神话中拥有巨龙化身的弁才天，难道神话传说是真的？女神一直守护着江之岛？
“它是从海里过来的，一会我们去海岸线那边看看，海底的那个东西应该苏醒了…”夏弥的声音隐约间再次传来。
铃木里奈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呼！呼…”再次睁开眼睛的铃木里奈剧烈的喘着粗气，她抬起头想要看看那个怪物还活着没有，却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回到了家里的小神社。
“难道刚刚的是梦吗？”铃木里奈看着远处的鸟居和樱树，和往常一样，樱树又落下来了不少瓣。
此时的她还是趴在神社门口角落的小桌子上，仿佛刚刚只是偷懒睡了一觉。
“小里奈，又在偷懒睡觉了？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把神社交给你啊？”老爹靠在神社的大门旁略带调侃的开口。
“少啰嗦！这个神社我早就想卖掉啦！”铃木里奈如同肌肉记忆一般回复。
“真是让老爹我伤心啊，明明你小时候那么喜欢神社来着…”老爹叹了一口气。
刚刚的…真的是梦吗？铃木里奈没有理会老爹，反而是继续思索着，如果说是梦的话，也太真实了吧？
目光下意识的移向了自己的脚，铃木里奈瞳孔瞬间收缩，有一只鞋子不在了……也就是说，刚刚发生的不是梦！
刷的一下，铃木里奈迅速站起身，顾不上换鞋就朝着山下跑去。
“你要去哪里？小里奈？新闻上说马上又要第二次海啸了，所以最好还是待在家里吧。”老爹大声阻止着铃木里奈。
“我要去做一个巫女应该做的事情…”铃木里奈停顿了一下，认真的开口。
不管救了自己的是不是弁才天，独自一个人逃避都是可耻的。哪怕她什么都做不到，也不希望只是看着。
毕竟…虽然她很讨厌江之岛，但这个地方是她的家乡，不能完全依靠外人来保护吧？至少…至少也要出一份力。
“唔…好像有点巫女的样子了，那么…加油做吧！我的女儿！”老爹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想要去干什么，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女儿这么坚定。
“嗯！”点了点头，铃木里奈迅速离开了神社。
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像随时会坠落一般压抑无比。
铃木里奈在海边不辞幸劳的将人群驱散，直到最后一个游客远离海岸，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朝着海岸线走去，她知道自己一个普通人应对不了这种怪物，但哪怕是这样，她也想要尽可能的不落下任何还呆在海边的人。
毕竟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
沿着海岸线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在，铃木里奈这才彻底放心，紧接着地震就再次袭来了。
她迅速蹲在原地，直到震感消失之后才站起身，却看到了终身难忘的一幕。
海岸线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影，是顾野和夏弥。
随着浪翻涌，无数怪物从海底涌出，它们发出了阵阵奇怪的声音。
海风把这如同婴儿般的哭声送到了铃木里奈耳边，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婴儿在潮声中痛哭，他们哭得那么撕心裂肺，像是钢刀在刮着耳鼓。
光蛇般的闪电打在海面上，照亮了大潮中密密麻麻的阴影。它们的长尾纠缠在一起，身体表面的鳞片泛着金属般的青光。海潮一时把它们抛向天空，一时把它们压到水下，它们不停地蠕动着，用尽全力跟海潮搏斗。
那群不知名的怪物就像是缠在一起交媾的群蛇，却发出了婴儿般的哭声，哭声在浩荡的海面上回荡，如同地狱中的幽灵们齐唱挽歌。
“世界末日了吗？”铃木里奈喃喃自语。
但下一瞬间，随着夏弥的手轻轻举起，一阵飓风将它们全部卷起，飘荡在空中。而顾野则是打了一个响指，飓风染上了白金色的火焰。
昏暗的天空被照亮，浓烟滚滚，无数焦炭般的尸体从飓风中落下，就像是雨点一般。
世界末日的景象，居然被这两个人轻松逆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