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那成的路多了……会变成怎样？
看到漫天遍地撒野奔驰的各种道路，向阳脑海里本能掠过这个问题，并在一秒内给出答案：
走的人会很生气。
因为路怒症。
“不对，现在不是想冷笑话的时候。”向阳一拍自己脑袋，把注意力转移到搜集信息上。
这些道路是否有规律可循？
当多条道路对冲，是会同归于尽，还是相互融合，或者狭路相逢勇者胜，亦或默契地绕开彼此？
有没有人能帮他拯救世界打辅助？
数不尽的道路如藤蔓狂野生长，纵横交织切割开整个世界。
但当两条道路交汇，非同种的道路必定有一条受阻，同种类的道路更是互相卡死不断撞碎，谁都无法寸进一步——
即使是怎么想都理应相融交叉的泥泞路。
“看来它们本质上不是路，只是表现以‘路’的形式。”
高楼倾倒坍塌，招牌支离破碎，行人尖叫逃散，只有音乐舞曲依旧欢快地比斗，好像这里仍是繁荣祥和的日常。
“扑通”一个穿情侣衫的女生在逃跑中摔倒，旁边男生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却以更快的速度拼命奔跑，同时发泄恐惧和愧疚地大喊：
“对不起！给你扫墓的时候，我会烧一箱纸片人帅哥的！”
他发言的真挚程度，让绝望想怒骂的女生都不由得一愣。
下一秒，一根高架桥墩带他进入二次元。
类似事故频频发生，人们慌不择路自寻死路人路赛跑，八仙送头各显神通早死早投胎晚死等三胎，在灾难中以惊人的大愚若智迅速灭亡。
“……旅鼠之谜？”
向阳想起一篇几百年前鉴定为假的“纪实”。
他摇摇头收回目光，在呆若木偶的卖花小姑娘眼前晃了晃手：
“烟花的事——”
小姑娘猛然回神，眼中瞬间盈满泪花：“妈妈！”
她不顾一切向前奔跑，被花篮绊倒又急忙爬起，仓皇踉跄撒腿狂奔，身后却突然伸来一只手，狠狠拽住她的单马尾。
下一秒，一根高架桥墩在她面前重重砸下，强风掀飞刘海侧发，石柱截断一节鞋头。
“妈妈可不想吃女儿做的鲜花肉饼。”
向阳松开手，看着小姑娘缓缓瘫软倒地，瞥眼散落一地的鲜花：
“——哦，鲜花风味肉饼。”
小姑娘神情呆滞，眼中失去高光。
“烟花的事，不劳费心了。”
向阳弯腰捡起一束小向日葵，当做救人一命的纪念品，说道：
“另外，比起跑进黄泉路和妈妈相拥而泣，不如立刻拿起手机打视频电话，趁还有网络。”
他嗅着清淡的花香渐行渐远，前方尚存的最高建筑亮着灯光。
向阳要去那里，验证一个猜测。
一个因为各条道路“点到即止”，产生的猜测：
“这些看似横七竖八的道路，是否可以看做特定笔划？
“它们拼合成字，表达某个信息？”
身处笔划之间，是看不到字的。
只有身处高位，才能一目了然。
向阳避开危险一路前行，不料刚走到半路，目标建筑就被一条高架路连根洞穿，轰然倒塌。
“运气真差。”
向阳改变目标，前往下一栋仅剩的最高建筑。
结果没走五分钟，那栋最高建筑也遭了歹路，黯然倒下。
“……”
向阳停下脚步。
在针对他。
这个世界，准确说这场灭世，在针对他，不让他攀登高处。
一弧笑意，从他嘴角探出。
“越不想让我去，越说明我猜对了。”
向阳方向一转，加快脚步前往下一栋。
四五分钟后。
“轰隆！”
这次最高建筑倒是没倒塌，但底层被摧毁两边只剩中间一截，像根手指前摇后晃，仿佛在对向阳勾手说“你过来啊”。
“……”向阳扶扶眼镜：“你还敢再过分点吗？”
四五分钟后，事实告诉他，敢。
那是一栋矮子里拔高个的最高建筑，没有倒塌也没有摇摇欲坠。
但几条铁路突然从向阳头顶掠过，并驾齐驱把它拦腰截断运跑了……
向阳：“？？？”
饶是他也看呆了，还能有这种操作？
只是上路景房顶看个路景而已，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向阳心情复杂，扶额叹气：
“厉害，厉害。
“阻止我找到线索的优先级，远大于消灭我的优先级，也大于直接消除线索的优先级，还真是费心费力。
“折腾到现在，我看来是没办法上楼顶看路景了，算你狠。”
他这么说着，嘴角却逐渐上扬，眼睛在掌下发亮。
透露一种棋高一着的愉悦。
“但……你为什么会以为，我第二次后还会头铁想上楼？”
他突然冲刺，跑进一家终于找到的无人机店，拿出一台跑出门口，迅速调好开机起飞。
螺旋桨越转越快，无人机缓缓升空。
摇杆往上一推到底，电机疯转激烈嗡鸣，一点红光腾空而起，绕过铁路俯瞰大地！
这才是向阳的真实目的，找到无人机，用高科技解决低难题。
“现在想阻止我也晚了，你没法凭空变出道路，任何一条道路都要从极远处铺来，至少四分钟才能经过目的地。”
向阳笑着，带点嘲弄：
“我本来想直接查看卫星地图的，现在的水平已经能实时显示地面变化……
“但那样就太欺负人了，不是吗？”
镜头视角越来越高，向阳视野越来越开阔。
原本看似野蛮生长的各异道路，渐渐在他眼前勾勒出独特的点线，最终拼合出隐藏信息的全貌。
那不是字。
是两个符号。
一个是双向箭头。
另一个是从点扩散出多条弧线的扇形。
向阳目光一凝：“这是……”
这两个符号，他认识，每个现代人都认识。
前者是『移动数据』。
后者是『WLAN』。
这是手机连接网路的两种方式！
向阳意识到什么，迅速缩放无人机传输回的画面，很快确认一个冰冷的事实：
尽管这个世界早已残破不堪，处处都是断壁残垣，但所有移动通信基站都完好无损，被隐匿在满地狼藉中！
“网路也是路……这就是你竭力想隐藏的信息。”
向阳猛然扭头，跑到不远处一条泥泞路旁。
泥面无力低垂一只脏手，手前2、30厘米处，一台碎屏老旧手机半沉在泥泞中，屏幕顽强亮着荧光。
屏幕顶端，『移动数据』图标理所当然地陈列着。
屏幕正中，一条十几分钟前的“新消息”赫然显示：
『交个朋友吗？多个朋友多条路^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