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呢……你们这些人类，都要死的。”
又是力量磅礴的一拳轰击向李鱼，较之刚才，力道更是翻了数番。
李鱼横剑挡住月魇的这一拳，身后抵住的冰墙在瞬间碎裂成无数散落的冰晶，然后在虚火的高温中蒸发成水汽。
迷雾氤氲的月夜，一切仿佛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李鱼倒飞而出，鲜血抑制不住的涌出喉咙，喷吐而出，打湿了禹州城程蚕锦的名贵服装。
“李鱼师弟！”白子安用尽全部的剑压布置下冰墙，将学院众人围绕起来。
可是，月魇一步步走来，好像穿过的只是打湿的几层纸。
“一分钟！”唐花站在飘零漫天的花瓣中，竖起一根手指。
“李鱼师弟再也挡不下一拳了！”白子安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李鱼，“而事到如今，你的百花杀或许连月魇护身的‘虚火’都无法斩破。”
沉默，还是沉默。
唐花苦笑了一声：“总得……试试吧。”
“说的对，总得试试。”李鱼忍受着浑身的剧痛抬起头来，拿开白子安的手，踉跄的往前走。
“离我远些，这柄重剑，不宜对战，只适合……苦战！”
不知为何，看到李鱼的背影，白子安停下了脚步，或许是某种从李鱼内心发出的愤怒与自信让他停下了？
……他忽然发现，重剑的暗金，已经变作了暗红。
李鱼拖着剑，低垂着脑袋，一滴滴的鲜血滴落到地面之上，留下痕迹。
“你的同伴已经放弃了，而你还在坚持。”月魇居高临下的投去目光，目光之中，带着些许疑惑。
他不是不明白人类的情感，只是不明白人类的这种情感。
是不理性……还是傻？
“不，是相信。”李鱼双手握住剑柄，缓缓举起，“知道吗？防御的极致，是进攻！”
他猛然将巨阙重剑高举到了头顶，剑尖对准天上，一股强烈的剑压爆发而出，剑压卷起的狂风，甚至卷跑了街道旁散落的残碎砖瓦！
这一刻，月魇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周身虚火再次升腾，将他重重围绕。
“你怎么……还会有这种力量？”
“去死吧！”
一道暗红斩击掠出，如同地狱魔鬼的獠牙，裂开街道，碎开冰墙，斩开月魇。
……
……
弥漫的冰晶与灰土散去，街道的石板上，两个人影倒在地面上，不知生死。
片刻后，一个人影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喝喝……”人影喘着气，漠然说道，“你输了。”
地面上，四仰八叉躺倒的少年愣了愣，胸口剧烈起伏：“没能杀死你，只是破开了你的‘月食’之身么？”
他望着皎洁的月亮，心想真是遗憾。
所谓【巨阙】，是一柄防御之剑。
在与同境界对手的对战中几乎无用，只能用作防御，但在跨境战中，巨阙剑能够吸收敌人超出使用者的那部分力量，化为己用，直到重剑由暗金之色变作暗红，就能发出攻击。
“不过你是否忘了什么？”
“我坚持到现在，可不是为了杀死你啊。”
“咳咳……杀你这种事，要交给最恨你的人。”
一道剑光闪过，月魇僵硬在了原地，而后，漫天金菊花瓣落下，有如一场秋杀的雨。
月魇的身体开始颤抖，胸口之处的虚火黯淡下去，直至消失，白色面具裂开成两半，坠落地面化作虚无。
晚风吹过，月魇的身体随花瓣逝去，宛如飘逝的石沙。
“百花杀……了不起。”地面上的李鱼竖起拇指，笑了几声，咳嗽了几声。
“这是我的最后一剑了。”唐花一下栽倒在地，“多亏李鱼兄吸引他的注意力。”
“别说话，我给你们止血。”白子安用最后的剑压，封冻伤口。
惨烈的战斗结束，连灵心众人都围绕过来，看到李鱼还有说笑的力气，都放下了心来。
片刻之后。
杨拂花、林成天、舒凝，以及三位铁玄学院的问天境老师到达了现场。
舒凝与铁玄学院的老师见到自家弟子的状况如此凄惨，急忙施展“人之剑道”进行救治。
而禹灵学院这边，除了李鱼受伤较重之外，其余人等基本只是脱力。
于是林成天施展“剑道”，为李鱼进行治疗。
“这件事怪我。”杨拂花说。
“不该怪您，月魇的手段，我们也没有猜到。”舒凝与学院老师说道。在这之前，杨拂花说这是一场考验，请求众人不要插手。
“院长你都不知道今晚我有多拉风。”好了点的李鱼笑着说。
“拉风个屁，没这帮子人，你早嗝屁了！”林成天瞪着眼睛。
忽然，杨拂花静了静，陡然间消失在原地。
再出现时，只是在瞬间。
然而手上，已经钳制住了一个只有一尺长的生物。
是……月魇！
“你没死！”李鱼强撑着抬头。
月魇没有理会李鱼，面具之上惊恐的神色再也抑制不住的蔓延开来。
这是他降临到这个大陆以来，最为惊恐的时刻。
因为，这是他在这个大陆上的最后一个分身了。
死了就是死了，再也不会归来。
“死去吧。”杨拂花说。
一片粉色的花瓣，轻若无物似的落在面具之上。
“呲啦—”
短促的一声，一道裂痕缓缓在面具之上爬蜒。
“我不想死！”
他看着杨拂花淡漠的侧脸，意识到，死亡，在所难免了。
然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大笑了起来，以沙哑的声音说：“我还未死去！”
他这么嘶喊着，就此散去，一如被禁锢在地狱中的灵魂，消散在烈焰之中。
……
……
两日之后，挂月楼中。
惨遭失败的三所二等学院已经早早离开铁玄城，去往下一座城邑。
而今日，整个挂月楼大堂，都被禹灵学院的某个暴发户包了下来。
数十张桌子被拼凑到了一起，桌上摆的，都是最名贵的好酒好菜。
这个暴发户是……
李鱼爬到一张桌子上，脚下，是堆成小山般的银子。
从昨日起，他就拖着受伤的身体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大前天的晚上，下注了一百两银子的赌约。
他下注禹灵学院获胜，现在，赢得盆满钵满。
“无论是哪家学院弟子和老师，每人二百两白银，都别客气！”
李鱼跳下桌子，将白银分给铁玄学院的每个老师和弟子，让吴孔方分银子给自家学院的院长和同伴。
“我就不必了。”舒凝微笑婉拒。
“看得出舒老师身上的袍子是昂贵的‘灯月泸’。”李鱼嘿嘿一笑。
“什么嘛，这场比赛，应当算是平手才对。”脑袋缠满绷带的田苗苗有些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