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得——”
在一群猛男将列龙怼进车厢里后，拉车的高加索马就迫不及待的埋头狂奔，颤动的车轴被拉扯的吱呀作响。
车厢内的一群人跟着马车的节奏摇晃，就像是一簇蔟摇摆的海草。
衣着得体的人穿梭在两旁的街道上，遇到熟悉到的人先互相问候日安，再给一个拥抱，随后才会拿着礼帽慢悠悠的走到一起，或是点一支烟，一起谈论起昨日的趣闻。
聚散的人流就像是流体流淌在网状的黄铜管道中，环状的街区将人群一层一层的筛选分流，随后引领他们到达各自的位置。
本钟上的黄铜指针转动，时间在不经意间匆忙溜走，人们日复一日的经历着单调无趣的生活。
坐在马车上，列龙也在看着两旁的街道。
车速很快。
高加索马哼哧哼哧的呼吸中，列龙收回了打量街道的目光，随后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卡米拉。
“所以，我这算是故地重游？”
卡米拉微微沉思一下，“是的，大家想死你了。”
列龙装作吃惊：“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哦，我的意思是说，糟糕，我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我想来不及了，而且你也不要抱有这种想法。”
“当然，看你们这样子就知道早有准备，从你们《旧灵顿城市管理条例》来看，旧灵顿的法律似乎变得越来越全面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这个人向来遵纪守法。”
车厢内的所有人都用“你似乎是在逗我？”的眼神看向了列龙。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你们不信，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件事，我真的是个很讲原则的人，不知道我可不可以申请辩护？”
卡米拉默然。
不管从何种角度来看，过去的经历告诉她，眼前的列龙都不像是一个遵守规则的家伙，但按照《旧灵顿城市管理条例》的准则，任何人也都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
这是规则。
规则面前有符合规则的平等。
车厢内一下沉默起来。
半晌后，她长叹了一口气。
“是的，这也是你的权力。”
“很好，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我又要炸一次十三科呢，既然可以申请辩护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列龙说着将手放进怀里。
“你干什么？”
车厢内的众人都很惊恐，生怕下一秒列龙就掏出武器一般。
“一个小小的请求而已，各位。”列龙说完将手中的诵经卷递给卡米拉，上面已经写好了一个地名。
拉米拉飒爽的眉毛动了动：“香榭丽13号？上层贵族区？”
“哦，抱歉，卡米拉；这位相貌比你美得多的贵族女性是我的辩护人，你当然也可以不用管这个，可是，规则内是允许的不是吗？”
“伟大的黄铜之灵在上，我现在想用拳头狠砸你的头。”
毫不在意的对列龙诅咒一句，卡米拉坐上了驾驶位，金属右臂单手扯住了奔跑的高加索马，随后将写了地址的诵经卷递给另一位驾车的教派人员。
“找到这个地址，就说这位列龙先生需要辩护。”
“是！”
接过经卷的那位教派成员看了一眼列龙，虽然不是太愿意，但他还是抚胸对卡米拉行了一礼后跳下了马车。
“他是位好同志，我喜欢他，你们呢？”
看着向自己写的地址赶去的教派成员，列龙看向车厢内的其他教派成员说道。
猛男们立刻坐的离他更远了。
时间到了正午的十三点。
马车已经到了本钟楼附近。
坐在马车上，列龙亲身的感受到了机械之美，密密麻麻的黄铜齿轮带动指针转动，下方利用蒸汽驱动的瀑流涌动，却又有着返璞归真的简朴美感。
很快，车璧上的钟声敲响。
马车停下。
十三科已在眼前。
走在最前，卡米拉推开十三科的大门，虽然金属门外看起来简朴厚重......但是内部的环境却显得的非常的精密。
高阔的圆拱穹顶下，大厅整齐的被分割成了多个区域，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符号，每一个座位都像是精密的齿轮部件，大片的黄铜和靛蓝色的装饰壁画随处可见。
进入了这里，由衷的让人感受到了一种肃穆，不仅是对神秘的敬畏，还有对机械教派这种严谨的敬畏。
绝对让重度强迫症患者满意。
大厅内机械教派的教员们站坐的笔直，在大厅的正中间耸立着两排巨大的油动力打字机，指针“咔咔咔咔咔”的不断吞吐着纸张，描绘着各种内容。
“丁零”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大家都看见了走进来的列龙。
站在卡米拉的身后，列龙环视全场，随后他懒洋洋的笑了起来：
“哦，诸位日安，我是列龙，你们的新朋友，请多多关照。”
就像是沙漏的最后一粒沙子落下。
大厅里静的出奇。
“咔咔咔”的打字机声响戛然而止，老式的黄铜管道里的报时蒸汽表像是得了哮喘一样吭哧着无法发声，就连缀着红宝石针尖的唱机都划出了长而刺耳的颤音。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看着，锋利的目光紧盯着站在门口的列龙。
更有甚者，悄悄的将手按在了随身携带的蒸汽配枪上。
“各位，现在是工作时间。”
在一片肃穆的沉默中，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最里间的办公室走出来，她金属质地的靴底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再加上制服上的金属扣叮当作响。
来人直接走到了卡米拉身前。
“姐妹，请随我来。”
卡米拉长长的吐了口气，身形不着痕迹的掩护着列龙，跟着来人直接走向了最后面的房间。
列龙好整以暇的赶在后面，无视了那些盯着他的眼神，却在暗中四处打量着。
一分钟后。
他跟着来到了标注着十三号的房间，坐在了标注着十三号的座椅上。
在这里它曾度过了一段青葱岁月。
房间内还是那么简单。
就连摆设都没有任何变化。
一个有着黄铜喇叭状样式的蒸汽刻印机，上面新加了油膜，刻字的指针是也是红宝石制成的，列龙看过去的同时，在十三面仪的微光中，一张纸刚好被机器吞下。
“只有红茶可以吗？”
来人将一杯红茶放在列龙身前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