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表示她也不想。
但她现在还“傻”着呢。
女孩飞快地擦干眼泪,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看到他明显是刚回来的样子,眼底划过一点异色。
“墨哥哥,你去哪儿了?是才回家吗?”
很久没有人关心过他什么时候回家了。
平南候看着面前圆润的小胖子,水润的杏眼里满满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他略略勾唇:“是啊,才回来,就听到有人在哭,还以为撞鬼了。”
真的才回来!
是从皇宫回来的吗?!
灵犀心神微凛。
天牢守卫森严,能悄无声息地进来杀了她,要么武功超群,要么位高权重。
而这两样,平南候都占了!
可拂墨是她带在身边亲自培养了许多年视作亲弟的孩子啊……
想到这里,灵犀心中浮现一抹自嘲。
连恩爱十年的枕边人都不相信她,都面部全非。
平南候又真的可信吗?
现在的灵犀就仿佛惊弓之鸟,看谁都充满了怀疑与不信任。
女孩嘟起嘴巴:“我才不是鬼呢!”
平南侯:“嗯,是只胖鬼。”
灵犀心里闪过一点异样。
她竟然不知道拂墨还有这样毒舌的一面。
她比拂墨大四岁,是在十一年前一次乱战中捡到他的。
天下战乱不断,最受苦的就是百姓。
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乞丐少年拖着一具尸体在混乱的街道上穿行。
一个匪兵拿着刀乱杀,眼看就要砍下他的脑袋,是十三岁的温连瑾一箭射穿了那人的胸膛,将九岁的他救下。
她命人帮他安葬了父亲,将这少年带在身边培养,明面是下人,小厮,实际上当做亲弟心腹一般培养。
让人教他识文断字,教他练剑习武。
而他在这些方面也都展露出了极佳的天赋,学什么都很快。
这样出色的拂墨很快被慕容琛注意到,并将他带上了战场。
拂墨开始崭露头角,后来更是成为了慕容琛身边的得力干将。
那之后,他们能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
而每次见了,都是温连瑾在问他。
他便像例行公事一般,她问什么就答什么,绝不多说半个字。
拂墨在她面前,似乎永远都是一个沉默寡言,言听计从的孩子。
可终究,能在战场重挫敌军,一人领军平定南边乱军的风拂墨,绝不会是个沉默温顺的性子。
灵犀还记得,当他得到了慕容琛的赏识以后,要离开她身边时,她问他:“你的才能注定了不可能局限在宅院之内,你的名字以后也将被天下人所知晓,我想把你认作义弟,跟我一起姓温好不好?”
拂墨这名字是她给取的,没有姓氏。
那时少年淡淡看她一眼,然后转开了浓长的睫,看向了一望无际的天空。
第一次违背了她的建议。
“夫人,温氏贵重,我承受不起。如果可以,我想姓风。”
风?
来去自由的风吗?
温连瑾没有强迫人的习惯,自然应允了他难得的要求。
*
时光一去不复返。
似乎所有人都是这般,渐行渐远,背道而驰。
灵犀回神时,风拂墨已转身准备离开了。
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必须得问出点什么!
灵犀连忙跑过去追着他道:“墨哥哥,你是不是从皇宫回来的?那里是不是很好玩?很好看?还有很多很多好吃的?”
听到“皇宫”二字,平南侯的神情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他微蹙着眉,敷衍道:“嗯。”
灵犀顿时兴奋地捉住他一只手臂摇晃起来。
“那你下次可不可以带我——”
话还没说完,他便甩开了灵犀的手。
“阮小姐自重。”
阮灵犀记忆里,风拂墨最经常对她说的就是这五个字了。
但傻姑娘完全没往心里去。
被拒绝了无数次,第二天还是兴高采烈地出现在他面前,热情丝毫不减。
“带我去带我去嘛!”
风拂墨可不是这傻丫头的哥哥,对她的撒娇无动于衷。
直接点足越过墙头,离开了这里。
灵犀根本追不上去。
她回了祠堂。
心里已将风拂墨列为了杀她的嫌疑人之一。
翌日一早。
“小姐快醒醒!今天早膳有虾粥,可鲜了!”
灵犀睡眼朦胧地被扶了起来。
她本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的,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累了,还是这副身体的习惯。
听到耳边的话,她口中不自觉就开始分泌起了口水,似乎馋得很。
她睁开眼,面前站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秀的绿衣侍女。
侍女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夕颜。
十年前她还是个乞丐,孤苦无依,吃了许多苦头,还被一堆人抢吃的。
眼看要被打死了,正义感十足的小灵犀让人救下了她。
她跟着阮家的马车走了十几里,最后跪在了小灵犀面前,愿为她当牛做马,求她收留。
阮母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大家都叫她贱丫头。
阮母看到一旁的墙角的牵牛花说:“这花有个风雅的别名,夕颜,以后你就叫夕颜,跟在灵犀身边伺候吧。”
自那以后,夕颜就跟在灵犀身边伺候了十年。
不仅如此,夕颜还跟着暗卫一起学武,比所有人都学得要好。
所以,这侍女不仅在生活方面处处照料着阮灵犀,而且还担当着保护她生命安全的重任。
可谓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
当年她说的话,是真的做到了。
这么一看,温连瑾和阮灵犀似乎有一点共通之处,那就是爱救人。
救的人还都颇为不俗。
*
祠堂离正厅有一段距离。
灵犀赶到的时候,累得气喘吁吁。
“你这孩子,急什么?”
阮母苏元容走过来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帕子熏了香,灵犀陶醉地闻了闻。
她探头看了眼桌上。
阮国公阮沛,二哥阮明祁,三哥阮明湛,四哥阮明池都在。
大哥阮明旭不在汴京,好像是被慕容琛派去剿匪了。
五哥阮明熙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也不知这会儿醒了没有。
二哥嗓音温和,“饿不饿?过来坐。”
三哥招小狗似的朝她弯了弯四指,“小妹快来!今天有虾粥!”
四哥笑眯眯的,“听说你昨晚睡祠堂了,感觉怎么样?”
阮国公……没好意思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