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急,雪怒。
远处的天空想是有人在庆贺年关的喜庆,一朵朵绚烂烟花在雪中升空,随后绽放。
可谁能想到,这烟花下正上演着父子相残的一幕。
猝然。
两团快疾刀光在雪中亮起,刀光甫亮,倏然又化作两道灿烂光影,笔直飞射而出,在空中生出阵阵嗡鸣。
离手刀。
刀光在前,人影在后。
只是那一往无前的刀光飞出不到十米,便已戛然而至,被一柄关刀当空磕飞。
苏云山双手凌空一探,倒飞的双刀霎时回落手中,旋即对着已近在面前的身影劈去。
奈何只到半空,便已被后发先至的关刀架住。
“铮!”
火星四溅,金铁颤鸣。
“铛铛铛……”
一人凌空出刀,刀走轻灵,飘忽似鬼魅,起手之际,漫天仿佛俱是刀影;一人屹立于地,手中关刀似青龙盘身,虽单手而持,挥动间却水泼不进,刀光密不透风。
二人以静制动,以动攻静,赫然已是厮杀起来。
四目相对,看着那张乱发下的面孔,望着对方眼瞳里倒映出的自己,苏云山嘴里似笑似哭的冷声道:“我这辈子,最崇拜的就是你!”
“碰!”
苏恨水单臂一震,关刀寒芒大盛,隐听龙吟,与苏云山的双刀磕在一起。
他也看着对方,不知不觉,这张脸已从当年蹒跚学步的懵懂模样到了如今这般的阴厉冷漠,以及,陌生。
“崇拜到想要杀了我?”
“哈哈哈,不错!”
苏云山的双眼此刻红的就像是两滴未干的血,癫狂大笑中,手中刀势愈发凌厉,浑似疯魔了一般。
“我学的是你的武功,吃的是你喂的饭,跟着你姓,我所有一切都是你给的,所以,我打小便想着有朝一日要成为你,你根本不知道,我为此有多努力……啊……”
他一面嘶吼,一面挥刀,扭曲着面孔,如恶鬼般步步紧逼,刀光过处,像是这数九寒冬的冷风也能劈开,片片雪花无声而断。
“可到头来,只因为你的一句不准入世,便让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这公平么?公平么?”
“既然不能成为你,我便只好杀了你!”
苏恨水没说话,他的神情有些冷,更有些平静,像是被伤透了心,刺痛了心,已无话可说。
看着苏云山逐渐癫狂的神情,愈发狂乱的刀势,一直招架的他,终于将另一只手也握上了刀柄。
“嗡!”
双手只一握下,关刀无由而震,刀光爆涨,
原本攻势似狂风骤雨的苏云山突觉浑身一寒,汗毛倒竖,就见眼前关刀的刃口上竟然闪过一抹肉眼可见的青色光芒,吞吐一缩,隐于不见,仿佛那几近两米的关刀又凭空长了一截。
一刹那。
看到这抹刀光,苏云山脸上的癫狂散了,眼中的恨怒也没了,煞白着脸色,脸上反倒是露出了一丝涩然、释然的苦笑。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明白,自己永远也成为不了眼前的人。
“刀气!”
开口,是一句有些喑哑的嘶声。
刀还没起,那些刀口前落下的雪花却好像被一把无形的刀子切开,散作两半。
刀气森然,苏云山步步急退,可等他看见那已当头劈来的一刀,望着苏恨水平静的神情,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像是认命般的笑了笑,接着闭上了双眼,松开了手中的刀。
头顶嗡鸣已至,可奇怪的是苏云山却并没等来想象中的结果。
他睁眼去看。
只见面前立着一口关刀,不远处一道身影正踏雪而去。
望着那人,苏云山翕动着嘴唇,可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但下一刻,他忽提右手,喉中发出一声撕心长啸,反手一掌,已拍在自己的心口。
“你……要小心招揽我的人,那个人……唔……似乎是冲你来的……我看见……他的右手只有四指……”
挣扎着说完,他慢慢朝那隐有停顿的背影跪下,徐徐垂下了头颅,就此气绝。
夜深了。
雪中,望着一朵朵在黑夜中升空绽放的烟火,苏恨水从脚边的尸体身上翻出一盒烟,给自己点了一根,有一口没一口的坐在坟前抽了起来。
“右手四指?”
他脑海中回想着过往的仇家,眼中杀意渐渐浓烈起来。
“和我算是仇家的,活到现在只怕不是成精了,就是成鬼了,要么就是哪个还苟活于世的老不死背地里算计我!”
良久,等烟抽完了,他才慢吞吞的站起,望向一地的尸体……
第二天,有人在后山发现了苏云山的尸体……
至此,苏家的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眼看出了人命,那些好事围观的网红才一个个作鸟兽散,留下一地狼藉。
之前有多热闹,现在就有多冷清。
几天不到,苏家两死一疯,家破人亡怕是也不过如此,就剩下个儿子。
……
群山高耸,白雪皑皑。
时值寒冬腊月,这人迹罕至的深山野林里,不想居然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来的飞快,先前还在远处,转眼已能听到气息。
寻声看去,但见一尺来深的积雪中,一道身影奔跑似狐跃,提纵如猿猴,脚下是健步如飞。
每每跨出,少说也得三四米,一起一落,这便踏雪而来。
可惜,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却是没人能瞧见。
等到来人止步,气息一松,立见两团白龙似的水汽从男人的鼻孔中扩散冲出,在空中盘旋一圈,久久不散,犹为神异。
“看样子,应该快到终南山了!”
却是个身穿黑衣的青年。
这青年背后绑发,面目冷峻,眼生异瞳,他像是走了很远的路,眉睫上都沾着一层白霜,连同头发也覆着一层冷霜,若不是穿着黑衣,乍眼一打看,像极了一个成精的雪人。
正是苏恨水。
口中哈着白气,他一面掸着身上的霜雪,一面观望着周围群山走势,判断着方向。
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得是几十年前,时间久的他都快忘了。
只瞧了几眼,苏恨水脚下便轻车熟路的窜进小径,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