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仰头望去，头顶是层层叠叠的白色通道，其形状酷似网状组织，仿佛暗含某种规律。
这些白色通道连接着数不清的楼层，能看见许多身穿白大褂的人在其间行走，但原野却听不见任何响动——安静，这是他对这处建筑最大的感受。
其次就是：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了吗？
“欢迎回来，外勤一队。”
带有机械感的中性声音把原野吓了一跳。
回答它的只有宋书：“张教授在哪里？”
“张教授在D23层等待你们。”日出回答了他的问题，又说：“原野，你好。”
原野颇感新鲜的说：“你好。”
“我是日出，研究所的人工智能系统。”
人工智能……原野试探着问：“你能放音乐吗？”
“……当然。”
“你能关灯开空调吗？”
“你无此权限。”
“那你放个歌听。”
“……请欣赏网络热歌：《我不懂你在想什么》。”
电梯在深情的歌声中到达了D23层，穿过静谧宽阔的走廊，原野被单独请进一间装饰得如同书房的房间。
一位干瘪单薄、头顶稀疏、精神亢奋的男子热情地接待了他，他大概六十多岁，手劲很大。
“小原，你好！我是天都市新区研究所的副所长，张林峰！”
“张副所长——”
“你可以叫我张教授。”
张教授脸上的笑容十分真诚，甚至称得上激动，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个保安，而是一样。
这令原野感到有些奇怪。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满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教授示意他坐在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原野坐下：“我其实有些猜想。”
“哦？说来听听？”
“我猜刚才那两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应该是你们的实验产物，出于某些原因跑出去了。”
原野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脸上的神情随之变得严肃：“但是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两个东西会说话？难道它们之前都是人类？”
张教授中气十足的大笑两声，然后认真的说：“不，那两个东西并非我们实验的产物，与之相反，它们才是我们研究的对象。”
他又斟酌了一下说道：“至于第二个问题，有趣，很有趣！你听见它们说话了？”
“它们确实说话了。”原野皱眉：“当时也有其他人，他们能作证。”
“他们没听见，准确来说，是他们没听懂。目前除了你，没有人声称能听懂那些污染物的语言。小原，你拥有一些很特别的天赋。”
他眼睛发亮地说道：“我可以帮你进行一些测试，来确定你究竟拥有什么能力。别担心，大部分测试都是无痛的！”
原野突然警觉：“大部分？”
张教授点点头：“至于剩下的一小部分，我们会为你进行麻醉。等你醒来的时候，绝对不知道发生过什么！”
原本很好奇的原野瞬间不好奇了，他猛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干笑着说：“这个……我今天还得值班……”
张教授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我们已经派其他人去值班了。”
“我……”
原野身后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位头发雪白、身穿深色制服，精神矍铄的女士走了进来。
她已不年轻，但浑身充斥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声音果断有力，足以让所有人忽略她的年龄。
“张副所长，我认为现在不是恐吓他的好时候，镜屏障那边的问题更需要你。”
“但是他的测试绝对需要我！我怀疑他是‘过滤’临界者！而且我没有恐吓他……”
说到这里，张教授的笑容更加和蔼可亲了：“目前为止，只有我们收容了一则‘过滤’类污染品，全球范围内还没有‘过滤’类临界者出现，他可能是第一个！”
“那么你觉得你的话能令他安心做测试吗？”
语气冷淡的浇灭张教授的热情后，孙长官与原野握了握手。
“你好，原野。我是超界污染治理联合会C国分会的副会长，孙荣雪。请相信我们不会对你造成伤害，这是一名战士对你的保证。”
她的冷静态度让原野略感放松，她给原野的安全感可比疯狂科学家强多了。
“请跟我来。”孙荣雪对他说，原野连忙跟着她离开这个危险的房间。
“这就是你每天守卫的研究所的内部，应该有些出乎你的想象。”孙荣雪边走边说。
这位女士大约一米七，姿态挺拔，若不是那头白发，很容易令人忽略她的年纪。
“而建造这样一处建筑背后的原因，同样出乎你的想象。这个世界并不安全，我说的不安全，并非国与国之间的那些小打小闹，而是来自太空的危险因素。”
原野脚下一顿：“太空？”
“是的。”
“你是说外星人？”
“我是说，超界生物。”孙荣雪对他摆摆手，示意他跟上：“在过去，有些具有洞察力的人叫它们外神。”
原野对这些概念没有任何了解，只能茫然的听着孙荣雪为他解释。
“从上个世纪开始，世界各国开始陆续发现一些超出物质世界规则和认知的事物，这引起了我们的重视，在经过一系列研究后，我们将其命名为‘超界污染’。”
“经证实，这种污染源自太空中产生的能量辐射，其种类之繁多，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这让诸国均感到警惕，因为这些污染所造成的破坏令我们难以接受。”
“于是我们寻根溯源，找到了这些污染的来源，这个过程造成了无数的牺牲，不过最后我们找到了它们——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原野街接上她的话：“超界生物。”
“没错。”
孙荣雪点头。
“但说是找到，其实我们没有任何切实的影像图片，只有一些疯了的宇航员所留下的手绘图，这些手绘图又污染了一批研究者，让他们变成了你刚才所见的，类似鱼头怪的怪物。它们与超界生物一样具有污染性，那又造成了一场灾难。”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
原野困惑的问道：“只是看到他们就会被污染？那我为什么没事？之前跟我一起的那些人也没事啊。”
“这就涉及到你的特殊了。”
“在一系列观察过后，我们发现人类对于超界能量并非完全易感，人群中的九成不对这些能量有任何反应；剩下的半成会在一些情况下发生异变，且能够持续进化；另外半成，就是像你和外勤小队那样的人，能够在超界能量的影响下进化出超越常人的能力。”
“对能量不易感不代表对污染不易感，这其中的机制我们尚且不清楚，但目前的结论是，当智慧生命遇见已经被污染成污染物的人或其他事物，只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免疫，一种就是被污染。”
原野听懂了：“所以我没长出鱼头，说明我是临界者。”
“正是如此。”
孙荣雪肯定了他的说法。
“为了避免正常人可能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直视污染物而被污染，我们成立了超界污染治理联合会。在全球范围内利用‘虚假’能量，制造了一种特殊的屏障——镜屏障。”
“这种能量仅作用于心智，可以从精神层面屏蔽污染物，你可以理解为我们将全球的人类都催眠了，让他们看不见这些东西，以避免大范围的崩溃和污染。”
“那他们还能碰到吗？”
“当然，镜屏障只能将最易传播污染的途经隔绝，但不能百分之百阻止污染。所以每个研究所都会组织并建立外勤小队，积极清理污染物，回收污染品。”
原野有些懵了：“污染品又是什么？难道那些能量连桌子也能污染吗？”
“在一些情况下，是的，它们能够污染物品，使它们变得具有一些特殊性质。这些性质有些可以通过科学手段控制，变得可以利用。”
“概括来说，回收污染品，清除污染物，研究并治理污染，这就是我们研究所的工作所在。”
原野肃然起敬，他没想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竟然潜藏着这样的危险，与之相对的是，一群无名英雄每天面对着那些恐怖的存在，保护着他那平凡的日常。
“如我刚才所说，像你这样具有特殊能力的人只占地球人口的半成，所以我们肯定是要争取吸纳你进入外勤小队的。”
谈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一处透明的实验室外，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检查设备。
孙荣雪转头看向原野：“检查总计不超过两个小时，希望你在这个过程中对我刚才所说的话加以考虑。”
原野问道：“有人拒绝加入吗？”
“当然有，所以在你进去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签署一份保密协议。”
这位已上了年纪，但仍然英姿勃发的有着一双真诚而清澈的眼睛，她与原野视线相接：“我能理解你的担忧，不过你现在所看见的这一切，都建立在保卫人民的基础上，请你相信我们。”
原野郑重点头：“好的。”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刚才那诡异血腥的可怕场景——跟那些相比，现在只是做个检查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原野推开门走进去，正好看见一个脑瓜顶反着光的人从准备间走出来，他一见到原野就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小原！你来了！”
等会！怎么又是这个张教授？！他不是有别的事要做吗？！
“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必须见证第一位‘过滤’临界者的检测过程！”
他快步走过来，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握住原野僵硬的手臂，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将他扯进去：“来！我们快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听日出说你喜欢听音乐？日出，为小原播放音乐！”
日出的声音当即响起：“请欣赏网络热门歌曲：《好日子》。”
“这什么网络热门歌曲啊？！你这人工智能怎么阴阳怪气的？！等下！张教授！我要先签保密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