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计算机研究所的时候,赵永远看看时间,差不多晚八点半。
这个年代,晚大家也没什么消遣娱乐,不像未来不是蹦迪就是去kTV,
大多人都呆在家里头看电视,而电视也没什么好看的节目,
偶尔能播放一两部港台剧已经是求爷爷告奶奶了。
比如最近刚刚播放差不多的《雪山飞狐》,不管是故事还是演员都很不错。
相比起来,大多数的国产片在赵永远看来都惨不忍睹,像另一个台正在播放的武侠片《江湖恩仇录》,就看得赵永远直犯癔症。
不说别的,单单故事内容述了李小刚、向春花、娇娇与黑凤凰之间展开了一系列的斗智斗勇的故事。
看看,主角的名字叫“李小刚”,这还是古代峨眉少侠的名字吗?
不会是隔壁修自行车卖煎饼的大哥吧?就算取个李玉刚也比这好听。
即使这样,如此烂的武侠剧还是让所有人夜晚看得十分津津有味,
往往一家人吃了晚饭,就围在被窝里看这部戏,
看看李小刚是咋练成《金顶神功》的,手心是咋喷火的。
女主角“向春花”为了给李小刚解毒,又是咋脱g衣服跟他到床,用自家身体为他解毒的……大家全都看得很带劲。
赵永远对电视台放什么片子并不关心,
他现在头疼的是开录像厅的事儿已经确定,此事早晚要被老舅知道,
一路,赵永远都在琢磨着台词。
回到家,看了一眼自家紧闭的大门,还有里面还亮着的灯火,
赵永远暗自咋舌,就知道舅舅还没睡!
赵永远熟练地走到大门左边的墙边,一个虎跃,脚尖踩着墙面凹进去的坑洼就蹿到了墙头,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跃下,
就听咣当一声,堂屋门打开,
一束光芒照来,老舅拿着手电筒,甩着军用牛皮带,啪啪啪作响道:
“兔崽子,又做贼,还不赶快给我滚下来!”
赵永远一怔,没想到有埋伏,老舅全副武装地等自己,讪笑道:“舅舅,您老还没睡呀?”
“睡不着,有人气都把我气死了。”
“谁敢气你呀,我去修理他!”
赵永远从墙头翻下,正要去压水井旁洗手,
啪地一下,老舅抡起军用皮带就虚抽了过来。
赵永远一个虎跳,隔着压水井旁边的大胶盆跳了过去,这一下算是抽空。
“臭小子,还敢逃!”
舅舅晃动手电筒,手中皮带啪啪乱抽。
赵永远狼狈不堪,一边围着老槐树躲闪,一边开口求饶道:“舅,到底出来什么事儿,怎么一回来你就抽我?”
“放什么放,你说你今天一天都跑哪去了,整天游手好闲的,不抽你抽谁”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下皮带。”赵永远忙开口道,说完院子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当然了说是拿皮带抽赵永远,可那都是做做样子,就算抽了,也是轻的很,
这一通折腾也让赵永远暂熄坦白从宽的心思。
第二天好不容易磨蹭到老舅出去,赵永远这才大松一口气,从假寐的姿态一下惊坐起来,心情更是无比的愉悦。
如今,录像厅的电脑已经有着落,赵永远才不会这么干坐着,寻思了一下,就把自行车从屋里推出来。
还没把车座抹干净,就听隔壁平房顶的大爷扯着大嗓门声音瓮声瓮气地奚落他:
“小子,又要开溜啊,当心你舅回来抽你屁股!”
赵永远抬头一看,只见几天前因为下雨摔伤的邻居大爷正姿态古怪,
盘腿坐在平房顶,脑袋还扣着一个煮饭的钢筋锅,双手手心向,拇指扳着食指做莲花状,看着邪门得很。
“看什么呢,小子,没见过老人家练功吗?”
大爷瞟赵永远一眼,又赶紧闭嘴,聚精凝神,生怕跑了真气。
赵永远寻思半天才明白,难道这就是当今气功界中传说的“锅盖功”?
据说练习此功法的每个学员头都盖一口锅,高人称之为“信息锅”,
曰:该锅可以用来接受宇宙的大气场,达成天人感应。
这仨月里那大爷每天都会起床练广播体操,那收音机的声音是杠杠的,准时把赵永远吵醒,恨不得把收音机给他砸了。
但是星期大爷摔伤以后,就不再出操了,躺在床休息了几天,又是打点滴又是吃药,花钱不说,还折腾的够呛。
同样的也让赵永远睡了几天懒觉。
今天早大爷原本正躺在床哼唧,恰好看到某小杂志一位高人在教授这种“锅盖功”,
说只要把煮饭的铁锅往头一扣,然后再默念气功心法,
就能感受宇宙气场,修炼真气,进而治疗百病,什么糖尿病、帕金森氏症、偏瘫、肺癌、白内障等都不在话下,像这种跌打损伤更是小儿科。
大爷看了这,像得了法宝,立马就实施行动起来,把自家煮稀米汤的钢筋锅洗刷干净,
然后还特别挑选了正午十一点,太阳高照,宇宙气场达到最高峰的时候,拄着拐杖就来到了平房顶,把煮饭锅往头一扣,就端坐在地开练起来。
赵永远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禁笑道:
“大爷,您老当心点,这老大太阳的,你扣个铁锅在头,就算不被太阳晒死,也被铁锅闷死!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别再这样折腾着玩了!”
“去你的!臭小子就会胡说八道,你死我还没死呢!”大爷很不满赵永远的揶揄。
“哎呦,气感来了!我的眉心开始热,我感到气了,它在往我嗓子眼里钻!”
“大爷,你肯定那是气,不是鼻涕?”赵永远说完,就笑呵呵地推了自行车出了门。
这个时代的气功热,作为小人物你是阻挡不了的,
在大时代的洪流面前,你只是微不足道的沙子。
“兔崽子,就会瞎说!这明明是气嘛……哎,鼻子里怎么痒痒?阿嚏-!”
大爷扣着铁锅打了一个老大的喷嚏,一串明晃晃的鼻涕喷了出来,晃悠悠地挂在脸。
作为燕京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东关可是很有名气的,在这里,也开着几家比较早的录像厅,而陆江平的录像厅也在其中。
当然赵永远记忆深刻的还是与之一街之隔的中关,
赵永远一眼扫去,这里大概有个四五家录像厅,看样子竞争也很激烈,
因为那些老板竟然都站在门口守着,态度热情,语言亲切,红袖招展的,可惜都是男同胞,如果是女同胞的话就更有看头。
赵永远找个地方想要把自行车扎好,刚瞅见一个空处,还没把车站件踢好,就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妈走了过来,用一种很嚣张的语气说:
“扎车一毛钱。”
赵永远一怔,看了看四周,收费停车的地方距离这里八丈远,怎么也收费。
似乎看出了赵永远的疑惑,大妈还算有点良心,就解释说:“这里的地方都是我们租下的,平时车少没人停。”
赵永远笑了笑,也不和她计较,索要了用扑克牌剪切成的扎车车牌,准备走人。
大妈前一步拦住赵永远提醒道:“先交钱。”
赵永远看着大妈无语的回道:“我车子还在这里,你还怕我跑了?”
大妈板着脸继续说道“这是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我可是学生。”
“就是学生我才先收钱,次跑了三个。”
两人一通掰扯,赵永远总算明白了,这个时代学生的信誉度是最低的,逃学,逃课,逃票……全都是家常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