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姓甚名谁,竟不愿以真面目世人。”
原隰笑道:“彼此彼此,江大人不也隐瞒了身份吗?”
江琉:“你派齐溪来做什么?可笑我把你当做他。”
“自然是保护你。”他凑近几分,“江大人如此羸弱,经不起波折。”
“哼——”江琉拉开二人的距离,“我不缺这一人。”
“我知道。”他不在意江琉的疏远,“有人在暗中保护你。可齐溪得了我一两分真传,你不要小看他。”
江琉:“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我以前问过你,今天再问一次——你是祁国人吧?”
“何以见得?”他以“齐溪”的身份出现时,从服饰、习惯都没有祁国的影子。
“感觉,独属于祁国才有的感觉。”
原隰:“单凭感觉,这可不像你说出的话。”
江琉:“的确。不过我必须承认,唯有你不同。”
“你会知道答案的,在不久的将来。”因她说不同,他实则窃喜。
江琉不置可否:“但愿。”
原隰:“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祁山县的山沟里出来的状元郎,造兵器、献计策、平叛乱,这么短的时间名震天下,还牵扯到江湖势力……”
江琉微笑:“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知道答案了。”
他忽然提起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我有些耳闻你与阙云奎比了棋。”
“所以?”
“据闻阙云奎自魏国回去后几个月闭门不出,形似疯癫,在寻找那盘棋的破解之法。”
阙允奎对棋的狂热,是刻在骨子里的。
“……是么?”她还不知道这事儿,阙允奎如何,与她无关,她亦不知那盘未下完的棋对他的影响如此之大。
她甚至没有复盘。
或许她应该再认真一些,那是对对手的尊重。
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附近厅堂传来的声音——
“此事当真?那状元出身的江大人真的……”
江琉皱眉,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原隰:“有人要对你下手。”
江琉靠近,这才听到他们说的话。
“那位大人不仅留恋花楼,还在覃州强抢民女,女子们苦不堪言,被轻薄得欲跳湖自杀……”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原隰一把拉过她:“不必听了,污言秽语,脏了耳朵。”
“本大人倒想听听自己是怎么‘一夜七次郎’还翻脸不认人的。”想对她下手的人先是要毁了她的名声,再一步一步腐蚀她的根基。
原隰:“你知道是谁想要害你吗?”
“大概有点想法,但是还不确定。”江琉心道:如果真是那人,她确有些麻烦。
魏国,她恐怕不能待了。
江琉:“我这次找你,是关于祁国的事的。”她似乎已经认定了他是祁国人。
原隰不反驳:“你我立场敌对,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我不问什么机密的事。不过作为交换,我也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
原隰来了兴趣:“好。”
“祁国封锁的消息是否与王族有关?”
“是。”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江大人的家乡不在祁山罢?”
“没错。”江琉问下一个问题,“公子明现在真的在守皇陵?”公子明原是下一任祁君,他在皇陵守墓,那就说明祁宫发生了不得了的政变。
“是。江大人是魏国哪位公子的人?”
“……哪位公子?”江琉噙一抹笑,“你觉得我是谁的人?”
原隰:“一个都不是。”
江琉默认。
外面的传闻越来越夸张,原隰的扇子脱手,刺出箭锋,分成几块,划破了说三道四的几人的脸皮,铁刃回转,短锋钉在木柱上,剩下的几扇折叶又合起来,飞到他的手上。
“谁他妈的暗算老子!?滚出来!”传流言的人除了文人还有莽夫,暴脾气一上来,破口大骂,一根筷子飞来,敲碎了他的大牙。
众人噤声,纷纷四散,没有人敢开口了。
江琉:“便是如此,也止不住流言四起。”
原隰:“只是他们在我耳边说道,你不介意,我介意罢了。”
“大可不必,说的又不是你。”
“正因说的是你,我才不想放任下去。”
“哦?”江琉嘴上带笑,眼里却一片平静,“可把我感动坏了。”
原隰凑近几分,易容的脸面若桃花,江琉正襟危坐,莫名的像调戏君子的妖女。
江琉错开脸,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葡萄,先一步堵住他的嘴。起身:“我先回了。”走路生风,毫不留恋。
“啧啧。”原隰嚼她塞的葡萄,回味一下她指尖在他唇上留的触感,似乎还带有余温。他往后仰,手指抚上充当兵器的折扇,喃喃自语:“江琉。”忽又笑两声,唤了时晔。
时晔心道:完了完了,公子魔怔了——他好像一不小心得知了公子失智的真相?他原以为让公子时不时抽风的人是个娇俏的姑娘,可……这是个男人啊!
时晔痛心疾首,下定决心,想探探公子的口风:“公子,刚刚那位是……?”
“魏国的那位状元郎。”
时晔扭扭捏捏,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原隰瞅他一眼,他打了个寒颤,脚下抹油:“我去替公子端些茶水来。”
原隰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时晔什么都好,但是脑子有时不太灵光的样子。
时晔心下大乱——公子看样子中毒已深,人都走远了公子还在原地发呆,他一定要时不时“提点”一下公子,不能让他误入歧途!
……
江琉回府,一路上风言风语不断,才一夜,关于她的脏水就已经泼成了这样。
箐藜很生气,想吩咐暗阁的人,被江琉制止了。
箐藜:“大人为何不让我找出传流言诋毁您的人?”
“找出来也没用。”江琉镇定自若,“那人是魏君。”
“魏君?”箐藜握紧了腰腹的短匕,“您为魏国平叛,造弩有功,丝毫没有对不起魏国的地方,魏君不想尽办法收服您作为他的肱骨之臣,却要污蔑您,究竟意欲何为?”
江琉:“或许他原本的想法是这样,但是有人告诉他了关于我的身世一角,他敌不过心底的诱惑,于他而言,折断我的羽翼的利益更甚于收服我。”
“您是说您的身份暴露了?”
“还不至于,他至多知道了一点不详尽的‘真相’。”江琉言语发冷,叮嘱箐藜,“我没有发令,暗阁不得自作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