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人和，至福康顺，夜半，子时。”
外头打更的声音传来，席面至此也就散了。
齐月斋内。
元涑和元婉正等着刘三的回来，只要他捉了柳小娘身边的殷娘子，再让荣妈妈出来作证，自然就可以坐实罪名，替崔小娘报仇。
可过了许久也未曾见刘三的回来。
直到府内开始熄灯，刘三的才让春桃传话。
“姑娘，刘三的回来了。”
元婉双眸一亮，先前席卷自己的困意忽的散去，急着追问，“怎么样，人可抓住了？”。
还未开心多久，就听春桃说道：“事情与咱们预料的不一样，刘三跟的那位并非柳小娘身边的殷娘子……”
元婉没有听明白，微微一愣，“什么意思？刘三的不是一开始就跟着殷娘子出去的嘛，怎么就……跟错了？”
原本就是跟着殷娘子出去的，半途中却换了个人……
元涑这才明白，“也许一开始跟得就不是殷妈妈，而是柳小娘给咱们下得一个套。”
原以为自己布了一张网，没成想网得竟是自己。
元婉面露苦涩，“长姐那我们该怎么办……”
“是咱们低看柳小娘了，”元涑轻叹了口气，“你不必心急，办法自然还有。
……
晗熙院内。
殷娘子正盈盈笑着，给柳小娘斟了一杯茶，随后道：“行在半途中发觉刘三的跟在后头，便在途中和人调了调，险些被发现。”
柳小娘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笑道：“府内的人终于是盯起了荣妈妈，好在今日你机灵，又有管夫人接应，不然咱们现如今就得同那崔氏一个下场。”
殷娘子跟着笑了几声，随后殷勤地替柳小娘捶着腿。
“那荣妈妈的父母亲如何呢？”
“一直在咱们手上，就算老夫人和夫人派人去寻也是寻不到的，小娘放心就是。”
屋外不知怎地起了一阵大风，屋门被风吹开，发出“吱——呀——”的怪声，窗子也随着风敲击出声。
柳小娘脸一沉，烛火的微光映在她的脸上，一副蛇蝎面庞就露了出来。
“留着就是个祸患，就像当初崔氏死的时候我就该将她的一切都给除掉，绝不留翻盘的余地。”
殷娘子听懂柳氏的意思，“奴婢知道了，等风头过去就吩咐下去，必定不留后患。”
……
翌日。
天下着小雨，阴沉沉的。
元涑和两位春秋姑娘行至明夜轩中，春妈妈和元夫人正说着着近日头内令国公府燕家二姑娘燕妙婷和太子大婚一事。
“家中女儿四位我觉着不必全都去，元姝日头里刚犯了事，就留在家中吧。”元涑行进来时，元夫人刚好说着这话。
见女儿来了，便吩咐春妈妈倒了一杯热茶。
昨夜里元涑派刘三的去庄户上一事元夫人已然知晓了，便问道：“昨日你派刘三的去庄户上，是有什么事情吗？”
这事元涑并未四处和人说，只齐月斋里面的人和元婉知道，现如今传到元夫人耳中，也是有原因的。
日头刚起的时候，柳小娘身边的殷妈妈就到了后厨，说姝姑娘今日身子不适，要一碗红糖水。
家中后厨管事的是刘三家的，各房里头要换什么菜添什么菜，都要经过刘三家的同意。
刘三家的是刘三的内人，殷妈妈便特意地说起昨日庄户上的事情。
说昨日殷妈妈娘家姐姐来讨钱，因许久未见便留下用了晚膳才走，临走前还受柳小娘托付，去庄户上给荣妈妈送上新的衣物，也算是过过新年，可不知为何还碰见了刘三的。
刘三家的听自己丈夫说起过，也知道殷妈妈此番来是为了套话，便也不敢多言仅仅搪塞了几句，只说是主君和夫人吩咐，自己虽为内人也不多了解。
就这样三言两语之间，便把昨日发生的事情给轻而易举的化解了，可见也是下了功夫的。
既事情已经被知道了，元涑在自己母亲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便拿出那条元婉搜出来的字条递了过去。
随后道：“这是五妹妹搜到的，如果所言真切那崔小娘就是替了别人的死。”
元夫人接过字条瞧了，眉头一皱，“当初这事也是老夫人发现的，如果当真如此，柳氏蛇蝎之心这数多年藏得也是深。
“可是这事情早已过去，崔氏也都入了土了，这个纸条一年后突然被翻出，实在叫人很难查起。
“若是真如纸条上所言的，一年之内，各种人证物证也被柳氏除的差不多了，更是难查。”
元涑道：“当初贴身伺候崔小娘的荣妈妈还活着呢。”
“以双亲相逼，就算荣妈妈现在就被带到开封府，也难免就会说实话。她的主子已死，若是再将柳氏的恶事说出惹怒了柳氏，家中双亲也是难逃厄运。谁会为了一个死人祸害家里人呢？”
这一席话倒是点了元涑，如今要做的不是死盯着荣妈妈那边，而是要先护住荣妈妈的双亲，只要二老安全了，荣妈妈心中没了牵挂，自然也就敢上公堂说真话了。
“荣妈妈那大可不要看得这么紧，你反而还得松上一松，一旦松懈了，柳氏自会寻着机会去解决，到时候更能一网打尽。”
春妈妈也想起前些日在晗熙院瞧见的一幕，“上次去晗熙院传柳小娘的时候，瞧见她分了许多银两给殷妈妈，殷妈妈说是给家中母亲看病。我也是一时糊涂了，殷妈妈的身契上明写着没有家世。”
这世上有很多难事，可有很多难事是可以用钱财解决的。
只要使得银子够多，鬼都能推磨。
殷妈妈没有家世，就不可能有什么娘家姐姐来访。她一个妇道人家却能在刘三的眼皮底下偷溜回来，这一点也叫元夫人生疑。
当初崔氏就是因私通祁家而死，如今看来，殷妈妈也是得了祁家相助。
元涑心中想了个法子，“既如此，就将荣妈妈从庄户上放出来，让她回老家，但是一路上都得派人跟着，一旦发生事情也好及时应对。”
昨日刘三的去庄户上的借口也就有了，大可说是受主君和夫人的命去告知庄户上的人不日要放了荣妈妈。
这样一来，也正好应了刘三家的和殷娘子说的话。
只要柳氏疑心一消，她必会在荣妈妈返家途中下杀心。
到时候也就可以给崔小娘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