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这一日,长安算是得了辰王殿下的允许,终于出了府门。
想着晚上要陪萧靖辰进宫,她一大早便回了将军府,上次给大嫂和母亲挑选的礼物都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现在一晃,都快一月有余了。
上次炀帝让她去挑选奖赏,她一眼便看上了一把长命锁。那锁小巧玲珑,形如一个金元宝,下面还吊了三个笑咪咪的胖娃娃,锁身纹着传说中的长命花,叶片如手掌,蔓藤缠绕,又蔓延至四面八方,象征生命的欣欣向荣,生生不息!
内侍省的公公见她捧着长命锁爱不释手,还曾奉承的笑道:“这长命锁到像为王妃娘娘量身定做一般呢,等辰王府不久有了小殿下,这锁定能保小殿下福泽绵延,永寿安康!”
陆巧云现在见到这长命锁,也是捧在手里高兴不已,“这孩子还没出世便得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她在我肚子里现在应该乐坏了。”
这话长安倒是好奇,疑惑的问道:“她能听到我们说话?”
国公夫人过来拉着长安打趣道:“能,我们说啥他都知道,他现在知道你对他最好,出世之后,保证与你最亲!”
长安心里正得意呢,这话刚好被刚进门的顾长炜听到了。
他跳过来不服气道:“我的阿白马上要生产了,我还想着将我那匹小马驹送给我未来的侄子作为贺礼呢,我对他难道不好么,他怎么就不能与我最亲近?”
长安朝他嫌弃道:“一个小小的娃娃,哪里会骑马,你还不如送给我呢?”
顾长炜翻翻白眼,毫无情面的拒绝道:“想都别想。”
顾长亭走上来无奈道:“那这样说,只有我这个二叔什么都没有准备,最不讨好咯。”
长安马上帮腔道:“听说公孙姑娘送了好多秀品过来,算是帮二哥哥送了礼物。”
顾长亭瞬间红了脸,不好意思道:“我总得亲自送一份才能聊表心意。”
顾长炜打趣道:“二哥与公孙姑娘马上是一家人了,又何必谦虚。”
陆巧云也笑道:“正是。”
顾长亭突然成了他们消遣的对象,默默地坐到一旁,再也不敢搭理他们。
顾纤裴冲顾长炜笑道:“小兔崽子,就知道欺负你二哥是吧!”
“哪有,我是羡慕二哥呢?”
顾纤裴笑骂道:“羡慕你还不赶紧成家,日日孤家寡人一般在老夫面前晃来晃去,晃得老夫甚是头晕。”
顾长炜马上坐到一旁,朝高堂上的父亲大人拱手道:“父亲,今日可是上元佳节,求放过!”
顾长炜滑稽的语气逗得大家哄堂大笑,国公夫人坐在顾纤裴旁边对自家老二安慰道:“长亭也不用着急,离这孩子出世的日子还长着呢,长亭有的是时间准备礼物。”
顾长亭感激的朝母亲拱了拱手,顾长衡搂着陆巧云笑道:“这孩子要知道这世上有这么多人疼爱他,他便比收到任何礼物都要幸福!”
长安心有所感,默默地看向满屋的欢声笑语,顾长亭救驾有功,又临近年关,炀帝便留了他在平阳城过元日,准他阳春三月与公孙姑娘玩婚后在走。将军府最近喜事连连,也是长安与家人们团聚的时间最长久的一次。
她现在满心欢喜的去瞧这些亲人们的笑脸,便觉得自己也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所有爱着的人和爱着她的人,都陪伴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比这更知足的呢!
晚上大家似乎都有活动,午膳便显得特别热闹,长安足足比平时多吃了两碗米饭,吓得国公夫人担忧不已。
她笑嘻嘻的说是在府上养病将胃口养大了,又夸徐妈厨艺精湛,倒是乐得徐妈高兴不已。饭后又与母亲和大嫂围坐在一起聊了一些家常,再是惬心不过。
回府时见顾长炜一脸笑意的靠在自己的马车上挤眉弄眼,长安一阵无语,实在想不通慕紫苏喜欢这痞子什么?明王殿下与这顾长炜这小痞子一比,不知道要靠谱多少嘛!
长安自顾自的上了马车,顾长炜果然跟着她身后跳了上来,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看得长安甚是嫌弃。
“你上来干什么?”
顾长炜神秘道:“跟我去见一个人。”
长安摇摇头,“不去,除非把你的小马驹送给我。”
顾长炜懒得理她,冲外面的冷颜道:“清风茶馆。”这丫头这两日挖空心思的找自己讨要小马驹,他才不上当。
见冷颜无视他的存在,只是静静的等着长安的吩咐,顾长炜恼怒的一边撩袖子一边威胁道:“又想挨打是不是?”
眼看顾长炜要惹毛冷颜,长安马上按住顾长炜,又朝冷颜道:“去清风茶馆。”
她可不想看见他们在大街上打起来,这顾长炜现在是御林军的大将军,却还是这般不知收敛性子,他与冷颜打起来,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毕竟上次就没有分出来不是!
长安与顾长炜打打闹闹的一路来到茶馆,又被顾长炜带到二楼雅间,见到此人,长安立马规矩的福礼道:“学生长安,见过夫子。”
顾家小四循规蹈矩的样子与平时简直判若两人,项脯对面的项羽明赶紧起身给长安拜了礼,便安静的退到一旁。
项脯上前亲自将长安扶起,又拱手道:“分别两年,今日再见,你已是大澧的辰王妃,该受老夫一拜才是。”
“老夫见过辰王妃!”
长安赶忙扶起项脯下垂的手臂,为难道:“夫子不必多礼,一日为师,终日为父,长安实在受不起夫子的大礼。”
见顾长炜和项羽明还立在一旁,项脯冲二人道:“你们现在都是大澧的肱骨之臣,应该都有政事要处理,老夫与辰王妃也是许久未见,也想单独叙叙旧,你们都去忙吧。”
顾长炜难得见到顾家小四这般低眉顺眼,他已经摆好了看热闹的姿势来,现在被下了逐客令,又不得不悻悻的随着项羽明下了楼。
顾长炜边走边去调侃旁边的人,“项大人几日不见,真是越发的英俊神武了,只是你这年纪渐长,怎么还没婚配?”
项羽明没好气的答道:“顾大将军不是也没有婚配吗?”
“我们怎可一样,近日来我将军府说媒的人,都快踏破我府上的门槛了,我母亲正愁着找人加高门槛呢,我的婚事,我可是一点都不急。”
顾长炜这是完全忘了刚刚才被顾纤裴催婚过,项羽明朝旁边得意的男子冷哼一声,完全不想搭理他。
偏偏顾长炜靠过来笑道:“项大人府上那般冷清,要不要我送些姑娘到你府上去?”
“滚!”
见项羽明甩开自己就走,顾长炜在他身后嘻嘻笑道:“去哪啊?”
“回刑部。”
见到马车上的冷颜,项羽明与他毫无感情的对视了一翻,又大步往前走去。对项羽明来说,不管是冷颜还是顾长炜,都是遭自己嫌弃的人。
项羽明自家自己今日时运不好,一日之内,这两个讨厌鬼都给自己碰到了。
见项羽明头也没回的往前走去,顾长炜摇着头叹道:“这不是傻子吗?好好的节日不出来透透气,还回刑部干嘛?”
说完又侧身冲冷颜问道:“冰块,喝酒去不?”
冷颜干脆转过身子背向他,拒绝得毫不留情。
顾长炜瘪瘪嘴,这种被嫌弃的场面他再是熟悉不过。
道了一句:“你们不去,小爷自己去!”便与项羽明相反而去。
见二人都离去,项脯便邀长安一同入坐,见她主动为自己满上茶水,项脯心有感触的笑道:“现在还能得到王妃为老夫亲自敬上的一杯茶水,老夫也是深感欣慰。”
长安想到自己从小得这位先生的教导,将军府能恢复今日的荣耀,也离不开相夫子平日的指点,就连项羽明和顾长炜现在在朝堂上大权在握,也全是得了相夫子的教诲。
她心存敬意的笑道:“夫子说笑了,不管以后长安居于何位,夫子在长安心里,都是最值得敬重的人。”
将军府今日的成就,就像黑暗中冲出来的一匹黑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谁能想到顾纤裴十五年的沉寂,会培养出两个这么出色的儿子来!
还有眼前这女子,不出意外,未来皇后的宝座,也非她莫属吧!
项脯又想到,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把她当国母培养的呢,项脯只是没有想到那性情冰冷的男子,会为这女子轻易动了凡心而已!
沉思片刻,项脯问道:“老夫记得王妃一直的心愿都是恢复将军府的荣耀,如今王妃心愿达成,往后可有何种打算?”
女子浅浅笑道:“得夫子悉心栽培,现在我已经完成心愿,以后便是好好的守护将军府。”
想起心中那张冷清又温柔的眼神,长安又暖暖的笑道:“还有便是守在殿下身边,陪殿下一起完成殿下的所愿!”
见她目光柔柔,分明也是一副动情了的小女儿模样,项脯试探的问道:“那在王妃心中,将军府与辰王殿下,孰轻孰重?”
长安愣了一下,想起相夫子平日里的教导,依旧冒着被责骂的危险道:“殿下与将军府在我心中同等重要,殿下也是长安以后拼尽性命也要去守护的人!”
说完,便小心翼翼的抬眸去看项脯,在长安记忆里,这位夫子从来不认为这世界上有什么真情实感,最是痛恨那些痴情怨偶。
今日听到自己这番话,相夫子不会拿戒尺来敲她的手板心,恐怕也会大动肝火。没想到项脯只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不知在思索什么?
这女子从小的抱负项脯再清楚不过,毕竟这愿望还是自己给她灌输的不是。
只是项脯没想到才短短两年,他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独苗,竟然会这般不顾他平日的教导,要随便为一男子交付性命!
对于这女子,项脯比谁都了解,玲珑心思,最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防备一切……她如今说愿意为萧靖辰付出生命,确实令项脯惊叹不已。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项脯也搞不明白了!这些儿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实在绕得他头疼。
罢了罢了,只要知道这女子与辰王殿下是真心诚意,她没有反过来把萧靖辰当棋子用,项脯也算是安心了!
项脯一直为萧靖辰对一颗无心的棋子错付了真心而心痛不已,如今知道辰王殿下与辰王妃这般坚定的相爱,自己也不好在阻拦什么,便诚心祝愿道:“老夫唯愿王妃与辰王殿下从此百年好合,白首偕老!”
能得到项脯的祝福,长安自然是欣喜万分的,又心情愉快的拉着项脯说了好些话,才依依不舍的与他惜别。
夜幕降临的街上,此刻也热闹起来,要说今日最好卖的,便是各式各样的花灯,此时的大街上几乎人手一份,满街都是游走的花灯。
长安从马车窗口望向人声鼎沸的大街,那些商户将花灯高高的挂起,一家挨着一家,跟赶趟儿似的。天空又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烟花来,印得她的笑脸更加熠熠生辉。
萧靖辰将她拉回马车里坐好,又刮着她的鼻尖笑道:“放你出来活动了大半日,这是还没有收心,嗯?”
长安想到去年与萧靖辰一起在护城河边许下的心愿,好像都陆陆续续的达成了,她便更加相信了天河的传说,又对面前的男子恳求道:“今晚得空,殿下再陪臣妾去一趟护城河边吧!”
萧靖辰将她捞过去坐在自己怀里,笑道:“何必这般麻烦,王妃有什么心愿直接告诉本王,本王帮你实现就可!”
长安愣愣的看着这不可一世的男子,他身上的君王气质似乎越来越让人有了压迫感,她想着自己心中所愿,好像都是一些家人安康,能与眼前人相守到老的小女儿情长……
这对萧靖辰来说,他确实都有帮自己如愿的本事,长亭愉快的俯在他心口道:“这样最好,但愿殿下永远都能成为臣妾心中的天神,满足臣妾所有的愿望!”
男子目光炯炯,望着怀中人轻笑道:“这有何难,你之所盼,皆如你所愿——”